232.换将
林珵双手往桌案上一放：“也好。顾祯——”
已升了正四品、站在一班绿袍官员中间的顾祯越众而出：“臣在！”
林珵面色沉沉，看着他：“朕命你为平南将军，率军五万下江南，平乱党、安民心！”
顾祯单膝跪地，挺背拱手，声若洪钟：“臣，遵旨！”
满殿愕然。
就连叶将军也被惊住了。
如今朝中能用的武将其实并不多，又因秋冬季节北番常有骚乱而派了好些去镇守边关，叶将军原本很笃定，朝中最可靠的武将就只有他，林珵要派人带兵南下平乱也就只能用他。
可如今是怎么回事？
顾祯？
这老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
一把年纪了才是个五品游击将军，在程老贼谋逆一案中出头得早站对了队伍，这才勉强升官到了四品，就凭他？
这一君一臣是疯了吗？他们以为南边的乱党是小孩过家家？
除了叶将军，朝中其实也有不少人这样想。
临战换将，而且换的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官职不大年纪不小的“小将”，实在有些滑稽。
但林珵不觉得滑稽，顾祯也不觉得滑稽。
朝堂之上君臣二人对视，交换的是信任和坚定。
一个人多年不曾升官，有可能是因为他才能不济，也有可能是时运不齐，更有可能是因为受人排挤。
汉飞将军李广那么大的本事还迟迟不能封侯呢，一个绿袍“小将”为什么就不能英勇过人身负奇谋？
这差事，林珵敢派，顾祯就敢接！
满殿之中吓住了文武百官，震惊了信心满满的叶将军。
莫小奴嫣然一笑，抱着愿儿走到林珵身边站定了，竟不退场。
叶将军见状又大怒。无奈他不是言官，不好再针对莫小奴，只得向林珵道：“江南乱党猖獗，事关重大，皇上万勿当作儿戏！”
林珵看着他，虚心受教：“叶将军所言极是。江南乱党猖獗，每日无辜被害死的百姓成百上千，朕每每思及，痛感五内。如今朝中除叶将军之外，只有顾将军有勇有谋堪当大任。既然叶将军要留在京中等候叶充媛被害真相，就只能辛苦顾将军走这一遭了。”
顾祯拱手道：“为君分忧，不敢辞劳苦！”
林珵大笑相应，十分满意。
叶将军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竟紫胀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时朝中百官已经回神，便有人看出了门道，瞧热闹似的看着叶将军开始窃窃私语。
叶将军听见有人议论道：“这下子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另一人说道：“也怪他自己心术不正。他也知道江南乱党猖獗，就算爱女心切，也不该拿着江南百姓的命来威胁皇上！若是一味纵容他这样下去，这天下还成什么天下！”
……
叶将军听着那些议论，心里更难受了。
可是此刻顾祯已经领命退回队伍中去了，事成定局，已经无法挽回。
叶将军气急之下，又看向莫小奴：“如此也好。既如此臣便在府中等着，看淑妃娘娘还能狡辩到几时！”
莫小奴怀中的小愿儿伸出两条小胳膊，向着叶将军摇摇摆摆。
叶将军见了并不欢喜，反而怒气更盛，凶狠的表情吓得愿儿扁了扁小嘴，要哭。
莫小奴忙低头哄他，让这小家伙趴在她的肩上，避开了叶将军的目光。
之后她又抬头看向叶将军，神色淡然：“你恐怕还没弄清楚状况。叶将军，我若真有心要杀叶充媛，还用得着遮遮掩掩吗？她自己心术不正搅弄口舌是非，竟然妄想质疑皇家血脉……我便是明着说一个‘杀’字，你道宫里人就不敢杀她吗？”
“你！”叶将军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莫小奴这会儿可不怕他了。
原先肯给他面子，为的是江南的乱民。如今想起来这差事可以交给别人去做，谁还会忌惮一个大呼小叫的叶将军！
如今宫中是莫小奴位份最高，摄六宫事，难道她就没有资格赐死一个不安分的嫔妃？
此时百官议论纷纷，竟是赞同莫小奴的比较多了。
林珵心情很好地说了“退朝”，站起身来毫不避讳地牵起了莫小奴的手。
回宫去也。
叶将军心有不甘，却忽然发觉大势已去。
嫔妃进了宫，生死本来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娘家也没道理穷追不舍。
此刻他赖以嚣张的东西不在了，可再没本事对宫里的事指手画脚了！
林珵牵着莫小奴走出去，远离了殿中沉沉的气氛，心情大好。
莫小奴笑问：“你就不怕百官说你是昏君么？”
林珵同样微笑着：“朕是不是昏君无所谓，只要臣是良臣就行了。朕相信顾将军能做好——至少一定会比叶将军做得好。”
这番话，莫小奴深表赞同。
一个将军，首先要爱民，爱兵，然后才能战无不胜。
对外敌如此，对内乱当然更是这样。若是连寻常百姓的生死都不在乎，还平什么内乱！
换将，是林珵临时的一个决定。而他深为这个决定而骄傲。
此时二人相携回宫，气氛温馨。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未必温馨。
莫小奴笑叹道：“朝中这些老东西，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听你的啊？”
林珵笑道：“很难。除非今年恩科考进来的这一批能在朝堂上赢了他们，否则他们是不会低头的。”
莫小奴不知道今年恩科的进士之中有没有大才，但听到林珵要对付别人，她就高兴。
林珵看出了她的心思，含笑伸手搂了她一下，之后又道：“他们自己愿意嚣张，那就让他们先嚣张着好了。——如今咱们不管这个。”
莫小奴顺着话头问道：“那咱们管什么？”
林珵敛了笑容，脸色微沉：“自然仍旧是要彻查叶充媛的死因！先前咱们是一个一个排除嫌疑，最后剩下的是你，所以才会被那帮老东西盯着不放。如今咱们再一个一个搜查一遍，看看最后剩下的那个会是谁！”
莫小奴大惊。
到底还是要大范围搜宫了。
林珵对这个好像没什么压力。他只需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只要每一处宫里都搜，那就没有谁能多说什么。
莫小奴自己是经历过搜宫的，对这种事实在有些反感，干脆便伸手将林珵推了出去。
林珵也不生气，退后两步继续说道：“若是仍旧查不出是谁，就挑最不喜欢的那个下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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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升了正四品、站在一班绿袍官员中间的顾祯越众而出：“臣在！”
林珵面色沉沉，看着他：“朕命你为平南将军，率军五万下江南，平乱党、安民心！”
顾祯单膝跪地，挺背拱手，声若洪钟：“臣，遵旨！”
满殿愕然。
就连叶将军也被惊住了。
如今朝中能用的武将其实并不多，又因秋冬季节北番常有骚乱而派了好些去镇守边关，叶将军原本很笃定，朝中最可靠的武将就只有他，林珵要派人带兵南下平乱也就只能用他。
可如今是怎么回事？
顾祯？
这老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
一把年纪了才是个五品游击将军，在程老贼谋逆一案中出头得早站对了队伍，这才勉强升官到了四品，就凭他？
这一君一臣是疯了吗？他们以为南边的乱党是小孩过家家？
除了叶将军，朝中其实也有不少人这样想。
临战换将，而且换的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官职不大年纪不小的“小将”，实在有些滑稽。
但林珵不觉得滑稽，顾祯也不觉得滑稽。
朝堂之上君臣二人对视，交换的是信任和坚定。
一个人多年不曾升官，有可能是因为他才能不济，也有可能是时运不齐，更有可能是因为受人排挤。
汉飞将军李广那么大的本事还迟迟不能封侯呢，一个绿袍“小将”为什么就不能英勇过人身负奇谋？
这差事，林珵敢派，顾祯就敢接！
满殿之中吓住了文武百官，震惊了信心满满的叶将军。
莫小奴嫣然一笑，抱着愿儿走到林珵身边站定了，竟不退场。
叶将军见状又大怒。无奈他不是言官，不好再针对莫小奴，只得向林珵道：“江南乱党猖獗，事关重大，皇上万勿当作儿戏！”
林珵看着他，虚心受教：“叶将军所言极是。江南乱党猖獗，每日无辜被害死的百姓成百上千，朕每每思及，痛感五内。如今朝中除叶将军之外，只有顾将军有勇有谋堪当大任。既然叶将军要留在京中等候叶充媛被害真相，就只能辛苦顾将军走这一遭了。”
顾祯拱手道：“为君分忧，不敢辞劳苦！”
林珵大笑相应，十分满意。
叶将军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竟紫胀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时朝中百官已经回神，便有人看出了门道，瞧热闹似的看着叶将军开始窃窃私语。
叶将军听见有人议论道：“这下子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另一人说道：“也怪他自己心术不正。他也知道江南乱党猖獗，就算爱女心切，也不该拿着江南百姓的命来威胁皇上！若是一味纵容他这样下去，这天下还成什么天下！”
……
叶将军听着那些议论，心里更难受了。
可是此刻顾祯已经领命退回队伍中去了，事成定局，已经无法挽回。
叶将军气急之下，又看向莫小奴：“如此也好。既如此臣便在府中等着，看淑妃娘娘还能狡辩到几时！”
莫小奴怀中的小愿儿伸出两条小胳膊，向着叶将军摇摇摆摆。
叶将军见了并不欢喜，反而怒气更盛，凶狠的表情吓得愿儿扁了扁小嘴，要哭。
莫小奴忙低头哄他，让这小家伙趴在她的肩上，避开了叶将军的目光。
之后她又抬头看向叶将军，神色淡然：“你恐怕还没弄清楚状况。叶将军，我若真有心要杀叶充媛，还用得着遮遮掩掩吗？她自己心术不正搅弄口舌是非，竟然妄想质疑皇家血脉……我便是明着说一个‘杀’字，你道宫里人就不敢杀她吗？”
“你！”叶将军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莫小奴这会儿可不怕他了。
原先肯给他面子，为的是江南的乱民。如今想起来这差事可以交给别人去做，谁还会忌惮一个大呼小叫的叶将军！
如今宫中是莫小奴位份最高，摄六宫事，难道她就没有资格赐死一个不安分的嫔妃？
此时百官议论纷纷，竟是赞同莫小奴的比较多了。
林珵心情很好地说了“退朝”，站起身来毫不避讳地牵起了莫小奴的手。
回宫去也。
叶将军心有不甘，却忽然发觉大势已去。
嫔妃进了宫，生死本来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娘家也没道理穷追不舍。
此刻他赖以嚣张的东西不在了，可再没本事对宫里的事指手画脚了！
林珵牵着莫小奴走出去，远离了殿中沉沉的气氛，心情大好。
莫小奴笑问：“你就不怕百官说你是昏君么？”
林珵同样微笑着：“朕是不是昏君无所谓，只要臣是良臣就行了。朕相信顾将军能做好——至少一定会比叶将军做得好。”
这番话，莫小奴深表赞同。
一个将军，首先要爱民，爱兵，然后才能战无不胜。
对外敌如此，对内乱当然更是这样。若是连寻常百姓的生死都不在乎，还平什么内乱！
换将，是林珵临时的一个决定。而他深为这个决定而骄傲。
此时二人相携回宫，气氛温馨。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未必温馨。
莫小奴笑叹道：“朝中这些老东西，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听你的啊？”
林珵笑道：“很难。除非今年恩科考进来的这一批能在朝堂上赢了他们，否则他们是不会低头的。”
莫小奴不知道今年恩科的进士之中有没有大才，但听到林珵要对付别人，她就高兴。
林珵看出了她的心思，含笑伸手搂了她一下，之后又道：“他们自己愿意嚣张，那就让他们先嚣张着好了。——如今咱们不管这个。”
莫小奴顺着话头问道：“那咱们管什么？”
林珵敛了笑容，脸色微沉：“自然仍旧是要彻查叶充媛的死因！先前咱们是一个一个排除嫌疑，最后剩下的是你，所以才会被那帮老东西盯着不放。如今咱们再一个一个搜查一遍，看看最后剩下的那个会是谁！”
莫小奴大惊。
到底还是要大范围搜宫了。
林珵对这个好像没什么压力。他只需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只要每一处宫里都搜，那就没有谁能多说什么。
莫小奴自己是经历过搜宫的，对这种事实在有些反感，干脆便伸手将林珵推了出去。
林珵也不生气，退后两步继续说道：“若是仍旧查不出是谁，就挑最不喜欢的那个下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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