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落水
“芸娘，莫怪我。来世投个寻常百姓家，别再掺和这些事了！”林珮神色淡漠，手中长剑裹着耀眼的日光，直冲莫小奴颈下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莫小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从竹榻上滚落下去，踉跄着疾奔两步冲向水边，越过栏杆一头栽进了湖里。
湖水瞬间没过了头顶。莫小奴一时防备不及，呛了两口水下去，立时觉得头晕眼花，不得不扶着水下石柱拼命探出头来，咳个不住。
林珮跟了过来，脸上神色是莫小奴从未见过的凶狠。他看准了莫小奴的位置，怒不可遏地将手中长剑狠狠掷了下来。
莫小奴慌忙闪身躲避，抱着石柱的手便松开了，整个人晃晃悠悠地沉了下去。
林珮扶着栏杆向下张望了好一阵子，终于沉着脸直起腰来，回头向岸边的小厮吩咐道：“即刻召集府中所有会水的侍卫下湖搜寻，其余人守住岸边，一旦发现芸娘的踪迹，杀无赦！”
“杀……”椿儿呆了一呆，直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林珮一个眼刀甩过来，桦儿最先回过神，慌忙扯了扯椿儿的衣袖，两个人一起跑着传话去了。
水下的莫小奴，并没有死。
昔年谦王府也有湖。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是没有规矩的，每到盛夏，府中无处可以消暑，丫鬟婆子们便占了半边湖面，划船、采莲，嬉笑打闹中落水是常有的事，因此几乎人人都会游水。
而莫小奴作为府中唯一一个身体康健的婢女，下水玩耍救人都是家常便饭，年深月久自然便练出了一身好水性。
此时此刻，这恭王府的湖水与从前谦王府的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湖中的荷叶、浮萍，对莫小奴而言都是极好的掩护；晚夏中午的湖水也并不甚冷。这都是莫小奴暂时可以保命的资本。
听着岸上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莫小奴知道耽搁不得，忙在心里飞快地将先前逛园子时看到的细节想了一遍。
这一池湖水是从府外引进来的，在园子里打了个转，最终又要流到府外去——这是活水！
既然是活水，当然便有水路。
莫小奴在荷叶下面探出头来辨明了方向，再无半分迟疑，立刻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急急地向上游方向游去。
之所以选择去往上游，莫小奴也是想过的：花园离上游出口近，若是动作快一些，或许可以赶在府中侍卫到来之前便逃出去；而且王府花园北面似乎是一片疏林，附近都是狭窄的小巷，藏身或者逃走都比较容易，不像南边连着大街……
湖水中渐渐有了拍打水花的声音，以及互相应和的叫喊声。这是有侍卫下水了。
莫小奴心中愈发慌张，不得不加快了动作，避开平整的湖面，专从荷叶覆盖的岸边潜行。
对方人多，体力又超过她百倍，水性也未必就弱于她，因此即便有逃生之计，实施起来也依旧是艰难重重！
幸好，大多数侍卫并未想到莫小奴会往上游逃跑，仍在原处绕着水榭打转。莫小奴警惕地细听着动静，瞅准机会出了深水，急急向那段不足半人深的窄流中冲了过去。
偏在这时，附近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莫小奴大惊失色，慌忙在水中俯伏下去，放慢了动作不敢再发出分毫声音。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到岸边的声音似乎也突然轻了许多。
莫小奴不敢掉以轻心，动作愈发小心谨慎，终于在被人从水中揪出来之前，看到了王府花园的石墙。
但——
她是直至此刻才知道，那股活水并不是无遮无挡地流进王府中来的，在石墙下面、活水流进来的地方，装了一道坚固的铁栏！
莫小奴如遭雷击，霎时心灰意冷。
最后一条生路……
就这样断了。
此时府中所有的侍卫奴仆都已经在找她，一旦被人抓到，她便是必死无疑。这花园、这湖水，能庇护她多久？
走，是走不了的，即便爬墙出去——王府的墙，岂是什么人都能爬的？若是一座王府可以让人随意进出，当年林珵又何必在谦王府困居十八年！
岸边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莫小奴深吸一口气重新潜入水中，抓着那道铁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心中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芸娘，芸娘！”果然有人在唤她了。
莫小奴没有动。
那声音仍在岸边响着，听上去竟十分急切：“芸娘，你出来，我看见你了！”
这一次莫小奴听出来了：那是椿儿的声音，而且就在她身旁，几步之遥的地方。
此处清流无遮无挡，椿儿若是站在水边，是不可能看不见水中有人的。
莫小奴心中转过了几个念头，终于认命地放开手，钻出了水面：“椿儿，是你。”
椿儿露出笑容，快步走了过来：“芸娘，王爷怎么好端端的要杀你……”
莫小奴摇头苦笑，抬脚走向岸边：“这些都不必说了。当日是你救了我，如今我要死了，这份功劳送给你，也算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这我可不敢当！”椿儿急道，“当日是你自己杀了那贼人，并不是我救了你；如今……你没有做坏事，我不能看着你死！”
莫小奴不懂他的意思，狐疑地皱了皱眉。
椿儿神色忧急，转身向四下张望了一番，忙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钥匙来，塞到了莫小奴的手里：“那铁栏有锁，就在右侧正中央。你找块石头把钥匙砸进去就能打开——动作要快，小心打开以后会有外面的枯枝败叶冲进来！”
莫小奴低头看看掌中多出来的那枚钥匙，一时有些发愣。
这时远处花丛后面又有人声响起来了。椿儿忙向莫小奴使个眼色，自己放轻了脚步往下游紧走一段，拔腿便跑：“那边有动静！湖里！快！”
这显然是在为莫小奴作掩护了。
莫小奴眼眶一热，知道再耽搁不得，忙蜷起身子重新缩回水中，从水底摸起一块石头，将钥匙对准锁孔重重地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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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莫小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从竹榻上滚落下去，踉跄着疾奔两步冲向水边，越过栏杆一头栽进了湖里。
湖水瞬间没过了头顶。莫小奴一时防备不及，呛了两口水下去，立时觉得头晕眼花，不得不扶着水下石柱拼命探出头来，咳个不住。
林珮跟了过来，脸上神色是莫小奴从未见过的凶狠。他看准了莫小奴的位置，怒不可遏地将手中长剑狠狠掷了下来。
莫小奴慌忙闪身躲避，抱着石柱的手便松开了，整个人晃晃悠悠地沉了下去。
林珮扶着栏杆向下张望了好一阵子，终于沉着脸直起腰来，回头向岸边的小厮吩咐道：“即刻召集府中所有会水的侍卫下湖搜寻，其余人守住岸边，一旦发现芸娘的踪迹，杀无赦！”
“杀……”椿儿呆了一呆，直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林珮一个眼刀甩过来，桦儿最先回过神，慌忙扯了扯椿儿的衣袖，两个人一起跑着传话去了。
水下的莫小奴，并没有死。
昔年谦王府也有湖。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是没有规矩的，每到盛夏，府中无处可以消暑，丫鬟婆子们便占了半边湖面，划船、采莲，嬉笑打闹中落水是常有的事，因此几乎人人都会游水。
而莫小奴作为府中唯一一个身体康健的婢女，下水玩耍救人都是家常便饭，年深月久自然便练出了一身好水性。
此时此刻，这恭王府的湖水与从前谦王府的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湖中的荷叶、浮萍，对莫小奴而言都是极好的掩护；晚夏中午的湖水也并不甚冷。这都是莫小奴暂时可以保命的资本。
听着岸上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莫小奴知道耽搁不得，忙在心里飞快地将先前逛园子时看到的细节想了一遍。
这一池湖水是从府外引进来的，在园子里打了个转，最终又要流到府外去——这是活水！
既然是活水，当然便有水路。
莫小奴在荷叶下面探出头来辨明了方向，再无半分迟疑，立刻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急急地向上游方向游去。
之所以选择去往上游，莫小奴也是想过的：花园离上游出口近，若是动作快一些，或许可以赶在府中侍卫到来之前便逃出去；而且王府花园北面似乎是一片疏林，附近都是狭窄的小巷，藏身或者逃走都比较容易，不像南边连着大街……
湖水中渐渐有了拍打水花的声音，以及互相应和的叫喊声。这是有侍卫下水了。
莫小奴心中愈发慌张，不得不加快了动作，避开平整的湖面，专从荷叶覆盖的岸边潜行。
对方人多，体力又超过她百倍，水性也未必就弱于她，因此即便有逃生之计，实施起来也依旧是艰难重重！
幸好，大多数侍卫并未想到莫小奴会往上游逃跑，仍在原处绕着水榭打转。莫小奴警惕地细听着动静，瞅准机会出了深水，急急向那段不足半人深的窄流中冲了过去。
偏在这时，附近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莫小奴大惊失色，慌忙在水中俯伏下去，放慢了动作不敢再发出分毫声音。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到岸边的声音似乎也突然轻了许多。
莫小奴不敢掉以轻心，动作愈发小心谨慎，终于在被人从水中揪出来之前，看到了王府花园的石墙。
但——
她是直至此刻才知道，那股活水并不是无遮无挡地流进王府中来的，在石墙下面、活水流进来的地方，装了一道坚固的铁栏！
莫小奴如遭雷击，霎时心灰意冷。
最后一条生路……
就这样断了。
此时府中所有的侍卫奴仆都已经在找她，一旦被人抓到，她便是必死无疑。这花园、这湖水，能庇护她多久？
走，是走不了的，即便爬墙出去——王府的墙，岂是什么人都能爬的？若是一座王府可以让人随意进出，当年林珵又何必在谦王府困居十八年！
岸边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莫小奴深吸一口气重新潜入水中，抓着那道铁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心中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芸娘，芸娘！”果然有人在唤她了。
莫小奴没有动。
那声音仍在岸边响着，听上去竟十分急切：“芸娘，你出来，我看见你了！”
这一次莫小奴听出来了：那是椿儿的声音，而且就在她身旁，几步之遥的地方。
此处清流无遮无挡，椿儿若是站在水边，是不可能看不见水中有人的。
莫小奴心中转过了几个念头，终于认命地放开手，钻出了水面：“椿儿，是你。”
椿儿露出笑容，快步走了过来：“芸娘，王爷怎么好端端的要杀你……”
莫小奴摇头苦笑，抬脚走向岸边：“这些都不必说了。当日是你救了我，如今我要死了，这份功劳送给你，也算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这我可不敢当！”椿儿急道，“当日是你自己杀了那贼人，并不是我救了你；如今……你没有做坏事，我不能看着你死！”
莫小奴不懂他的意思，狐疑地皱了皱眉。
椿儿神色忧急，转身向四下张望了一番，忙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钥匙来，塞到了莫小奴的手里：“那铁栏有锁，就在右侧正中央。你找块石头把钥匙砸进去就能打开——动作要快，小心打开以后会有外面的枯枝败叶冲进来！”
莫小奴低头看看掌中多出来的那枚钥匙，一时有些发愣。
这时远处花丛后面又有人声响起来了。椿儿忙向莫小奴使个眼色，自己放轻了脚步往下游紧走一段，拔腿便跑：“那边有动静！湖里！快！”
这显然是在为莫小奴作掩护了。
莫小奴眼眶一热，知道再耽搁不得，忙蜷起身子重新缩回水中，从水底摸起一块石头，将钥匙对准锁孔重重地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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