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斗志
“我是个不讲理的人，”她开门见山地道，“皇子受了这么大的罪，我很生气，所以你们这些人都得死。”
针工局众人齐声喊冤。
莫小奴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逐一扫过：“不想死的，给我一个放过你们的理由。”
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有人信誓旦旦赌咒发誓，有人哭哭啼啼语不成句，有人条理清楚地分析自己做这件事的利弊，有人大呼喊冤称自己只是路过……
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莫小奴很有耐心，一个一个挨着看过，对他们的辩解也听得很认真。
最初的惊骇过后，一些人渐渐地意识到淑妃娘娘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讲理，之后便镇定了下来，开始为自己辩解，甚至开始帮着莫小奴分析。
于是傍晚时分，随着太医一声“小皇子醒了”，莫小奴也站了起来，随手点出两个人：“你们留下，其余人可以走了。”
被点出的是两个很不起眼的小宫女。巧了，都是当时偶然从针工局路过，顺便站住说了几句话的。
这会儿忽然被点出来，两个人俱是大惊失色。
莫小奴伸手指指其中一个：“你刚才说，是因为古昭容要用一匹素绢，所以你在中午时分去了针工局，顺便跟钱裁缝说了两句话，这件事并没有几个人看见，只有钱裁缝可以为你作证，是吗？”
那宫女低头道：“是。因为我去得不巧，正是吃饭的时候，针工局的人很少。素绢是李管事给我拿的，出来以后只有钱裁缝在缝一顶小帽，我便站着同她说了几句话。”
莫小奴点了点头，又看向另外一人：“你是吴婕妤宫里的？”
那小宫女吓得直哭，叩头不止。
莫小奴看着她，皱眉：“刚才替你说话的人倒不少。你大约是未时初刻到针工局的，拿的是事前针工局替吴婕妤赶出来的一件罩衫。你出来时也同钱裁缝说了一会子话，甚至还拿起她的针线看了几眼，是不是？”
小宫女泣不成声，伏在地上不住叩头。
玥儿看得生气，抬脚便踹在了她的肩上：“哭什么哭？娘娘问你话呢，说！”
小宫女只得抬起头，抽泣道：“奴婢记不清了……那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奴婢只能想起是去替娘娘拿过罩衫，但日子和时辰都忘记了；也记得同钱裁缝说过几句话，但记不住是不是那一次，也忘了有没有拿她的针线看……”
玥儿闻言又是一脚踹了过去：“闪烁其词，可见是扯谎！”
古昭容的那个宫女膝行上前几步，伏在莫小奴的脚下急道：“娘娘，这么说吴婕妤定然是有问题的！奴婢是正午时分到针工局，她的人偏偏就比奴婢晚小半个时辰也去了；奴婢同钱裁缝说过话，她的人也就跟钱裁缝说过话……这分明是早有预谋要做坏事，而且是要通过奴婢嫁祸到古昭容头上，其心可诛啊！”
莫小奴看向吴婕妤的那个小宫女，却见那丫头早已哭成一团，竟是连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么一对比，古昭容这边很占理啊！
玥儿的心里暗暗嘀咕着，已经预备叫人到吴婕妤那边去彻查。
莫小奴看向林珵，却见后者微微皱眉，正向着她摇头。
莫小奴叹口气：“真相已经大白，皇上处置吧。”
说罢她果真不再过问，竟起身转回内殿，去看愿儿去了。
外殿中的几个丫头各自在心里打鼓。
片刻之后，古昭容的宫女叩首哭道：“昭容娘娘蒙冤受屈，请皇上做主！”
“这件事，朕心中已有数。”林珵冷声说道，“你们都回去吧。”
竟然，没有处置。
玥儿第一个急得跳了起来。古昭容的那个宫女神色有些忿忿。
吴婕妤的宫女却如释重负，叩首说了好几遍“多谢皇上”。
只是抬头的时候有些憎恨地向古家的宫女剜了一眼。
殿中归于平静。
莫小奴躺在床沿上搂着愿儿，心疼地抚摸着他因为出疹子而不再光滑细嫩的小脸，咬牙恨恨。
林珵走进来，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肩：“对不住，还是让你和愿儿见到了这种肮脏事。”
莫小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又不是第一次见。”
愿儿出生之前，不是就已经见过了吗。
林珵摇头叹息：“那不一样。从前程家人闹的那些，可以说是为了争权，而眼下……”
眼下这些女人闹的，其实也是争权。
莫小奴放开愿儿，转过身来看着他：“我和愿儿本来就是宫中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也不是你想护住我们就能护得住的。”
这不，先前她不在宫中，愿儿孤苦无依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个孤儿，那时宫里就有人想害他。
如今她回来了，来势汹汹瞬间凌驾于后宫所有人之上，愿儿的地位也随着水涨船高，宫里那些人仍旧想害他。
所以，活在宫里就是要面对这些的。要想不被人害，除非已经死了。
真是悲剧。
莫小奴叹息着，神色黯然。
林珵伸臂将她揽住，叹道：“太医说，你那枚药丸毒性剧烈，若在水中化开，恐怕毒死上百人都不在话下。事关重大，我不能贸然处置，所以放那两个丫头都回去了。”
莫小奴点点头，脸色并未舒展：“这么说果真是毒？可我为什么……”
林珵摇头道：“太医说，我们只能把那东西当作是毒，但它其实与寻常我们所说的毒并不是同一类东西。——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们也说不清楚，只说那东西是催动中‘毒’者自身产生热毒以致病，它本身却是无毒的。”
莫小奴听得云里雾里，却知道不是林珵说不清楚，而是太医也没法子把这件事情说明白。
但道理她大致有数了。
不是毒，却是比毒更加害人的东西。
张昭仪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怪东西？目的何在？还有没有用来害旁的人？
接下来要查的人就更多了。
大理寺张家，伯府吴家，还有那个分外神秘的古家……
这些却是不能像昨晚那样大张旗鼓去查的。
事关重大，要慎之又慎，以免打草惊蛇。
莫小奴重新背转身去搂紧了愿儿，心中惴惴，同时却也生出了几分凛冽的斗志来。
这后宫，是不能不清理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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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工局众人齐声喊冤。
莫小奴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逐一扫过：“不想死的，给我一个放过你们的理由。”
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有人信誓旦旦赌咒发誓，有人哭哭啼啼语不成句，有人条理清楚地分析自己做这件事的利弊，有人大呼喊冤称自己只是路过……
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莫小奴很有耐心，一个一个挨着看过，对他们的辩解也听得很认真。
最初的惊骇过后，一些人渐渐地意识到淑妃娘娘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讲理，之后便镇定了下来，开始为自己辩解，甚至开始帮着莫小奴分析。
于是傍晚时分，随着太医一声“小皇子醒了”，莫小奴也站了起来，随手点出两个人：“你们留下，其余人可以走了。”
被点出的是两个很不起眼的小宫女。巧了，都是当时偶然从针工局路过，顺便站住说了几句话的。
这会儿忽然被点出来，两个人俱是大惊失色。
莫小奴伸手指指其中一个：“你刚才说，是因为古昭容要用一匹素绢，所以你在中午时分去了针工局，顺便跟钱裁缝说了两句话，这件事并没有几个人看见，只有钱裁缝可以为你作证，是吗？”
那宫女低头道：“是。因为我去得不巧，正是吃饭的时候，针工局的人很少。素绢是李管事给我拿的，出来以后只有钱裁缝在缝一顶小帽，我便站着同她说了几句话。”
莫小奴点了点头，又看向另外一人：“你是吴婕妤宫里的？”
那小宫女吓得直哭，叩头不止。
莫小奴看着她，皱眉：“刚才替你说话的人倒不少。你大约是未时初刻到针工局的，拿的是事前针工局替吴婕妤赶出来的一件罩衫。你出来时也同钱裁缝说了一会子话，甚至还拿起她的针线看了几眼，是不是？”
小宫女泣不成声，伏在地上不住叩头。
玥儿看得生气，抬脚便踹在了她的肩上：“哭什么哭？娘娘问你话呢，说！”
小宫女只得抬起头，抽泣道：“奴婢记不清了……那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奴婢只能想起是去替娘娘拿过罩衫，但日子和时辰都忘记了；也记得同钱裁缝说过几句话，但记不住是不是那一次，也忘了有没有拿她的针线看……”
玥儿闻言又是一脚踹了过去：“闪烁其词，可见是扯谎！”
古昭容的那个宫女膝行上前几步，伏在莫小奴的脚下急道：“娘娘，这么说吴婕妤定然是有问题的！奴婢是正午时分到针工局，她的人偏偏就比奴婢晚小半个时辰也去了；奴婢同钱裁缝说过话，她的人也就跟钱裁缝说过话……这分明是早有预谋要做坏事，而且是要通过奴婢嫁祸到古昭容头上，其心可诛啊！”
莫小奴看向吴婕妤的那个小宫女，却见那丫头早已哭成一团，竟是连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么一对比，古昭容这边很占理啊！
玥儿的心里暗暗嘀咕着，已经预备叫人到吴婕妤那边去彻查。
莫小奴看向林珵，却见后者微微皱眉，正向着她摇头。
莫小奴叹口气：“真相已经大白，皇上处置吧。”
说罢她果真不再过问，竟起身转回内殿，去看愿儿去了。
外殿中的几个丫头各自在心里打鼓。
片刻之后，古昭容的宫女叩首哭道：“昭容娘娘蒙冤受屈，请皇上做主！”
“这件事，朕心中已有数。”林珵冷声说道，“你们都回去吧。”
竟然，没有处置。
玥儿第一个急得跳了起来。古昭容的那个宫女神色有些忿忿。
吴婕妤的宫女却如释重负，叩首说了好几遍“多谢皇上”。
只是抬头的时候有些憎恨地向古家的宫女剜了一眼。
殿中归于平静。
莫小奴躺在床沿上搂着愿儿，心疼地抚摸着他因为出疹子而不再光滑细嫩的小脸，咬牙恨恨。
林珵走进来，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肩：“对不住，还是让你和愿儿见到了这种肮脏事。”
莫小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又不是第一次见。”
愿儿出生之前，不是就已经见过了吗。
林珵摇头叹息：“那不一样。从前程家人闹的那些，可以说是为了争权，而眼下……”
眼下这些女人闹的，其实也是争权。
莫小奴放开愿儿，转过身来看着他：“我和愿儿本来就是宫中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也不是你想护住我们就能护得住的。”
这不，先前她不在宫中，愿儿孤苦无依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个孤儿，那时宫里就有人想害他。
如今她回来了，来势汹汹瞬间凌驾于后宫所有人之上，愿儿的地位也随着水涨船高，宫里那些人仍旧想害他。
所以，活在宫里就是要面对这些的。要想不被人害，除非已经死了。
真是悲剧。
莫小奴叹息着，神色黯然。
林珵伸臂将她揽住，叹道：“太医说，你那枚药丸毒性剧烈，若在水中化开，恐怕毒死上百人都不在话下。事关重大，我不能贸然处置，所以放那两个丫头都回去了。”
莫小奴点点头，脸色并未舒展：“这么说果真是毒？可我为什么……”
林珵摇头道：“太医说，我们只能把那东西当作是毒，但它其实与寻常我们所说的毒并不是同一类东西。——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们也说不清楚，只说那东西是催动中‘毒’者自身产生热毒以致病，它本身却是无毒的。”
莫小奴听得云里雾里，却知道不是林珵说不清楚，而是太医也没法子把这件事情说明白。
但道理她大致有数了。
不是毒，却是比毒更加害人的东西。
张昭仪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怪东西？目的何在？还有没有用来害旁的人？
接下来要查的人就更多了。
大理寺张家，伯府吴家，还有那个分外神秘的古家……
这些却是不能像昨晚那样大张旗鼓去查的。
事关重大，要慎之又慎，以免打草惊蛇。
莫小奴重新背转身去搂紧了愿儿，心中惴惴，同时却也生出了几分凛冽的斗志来。
这后宫，是不能不清理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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