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撒泼
这天夜间，楼侍郎他们又聚在了客栈里。
与前次不同的是，今日好几个人都是带着笑来的。
不管怎么说，谣言的事已经取得了小小的成效：让程老贼受了憋屈，还争取到了探监的机会，这都是很大的进步。
至少暂时不用担心人会不明不白地死在刑部大牢里了。
林珵叹道：“朕一时不能救他们出来，甚至不能让他们少受些罪，只能费这番周折帮他们保住性命，也算无能。”
“皇上已经做得极好，”礼部尚书忙劝慰道，“老贼积威数十年，咱们此番能煽动全城百姓反他、能让他的名声臭掉，已是意外之喜。”
林珵笑着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这是众卿的功劳，朕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办法可都是你们自己想的。”
众官员相视而笑：“那便算是我们大家的功劳好了！”
看人来得差不多了，楼侍郎又低声说道：“栖凤山胡将军那边来消息了，皇上放心。”
林珵心中一喜，狠狠地攥了攥双拳。
援军要来了。
虽然老贼几乎控制了京城，但他也并非没有杀手锏。只要能撑到胡将军来，他就可以跟程老贼一搏。
最后的结果，不过生死而已。
如今的林珵，很期待这场较量。
正说着话，店伙计又引了一个人进来，却是刑部的那个小官员。
与众人脸上难掩欢喜的神情相比，这个小官员显得有些仓皇，脸色微微发白：“皇上，咱们恐怕……有麻烦了！”
“怎么？！”众人大惊。
那小官员急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店掌柜被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拉去说话，眼睛还不住地往咱们这个房间的方向瞄。我装着没看见的样子撞过去听了一耳朵，店掌柜嘴里说的是‘明早去向相爷回话’。”
众人闻言神色都有些凝重。
楼侍郎忙问：“这家店不可信吗？”
林珵沉声道：“店伙计绝对可信，那个掌柜……未必。”
那就不妙了。
礼部尚书忙道：“既如此，我们即刻便走！皇上，客栈再可靠也是外面，何况如今已经不可靠……臣在这附近有座院子，斗胆请皇上移驾……”
林珵想了一想，叹道：“也只得如此。”
谁知这话才说完，外面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走水啦——”
众人顿时骇然变色。
只一瞬间，呛人的浓烟已经从下面窜了上来。
这时莫小奴也顾不得在帘子后面躲着了。她快步走出来，急道：“老贼恐怕早已经有所发现了。依他的性子，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所以……”
所以他怎么可能耐着性子等客栈掌柜去向他解释？只要有一点点蛛丝马迹出现在这儿，他就直接来这里放火了！
楼敬昔猛然看见莫小奴出来，顿时喜极而泣：“娘娘，您……”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莫小奴急道，“这会儿老贼应该还没有派兵围住客栈，你们即刻散开逃走，谁也不要顾谁，逃一个算一个！”
她笃定老贼手中掌握的信息不多，这时候若被他抓到太多人，老贼必定会推理出更多的信息。如果大家都散开逃了，哪怕他能抓到一两个，那也证明不了什么。
最关键的是，林珵不能露面。
胡将军的兵马至少还有七八天才能进京城，若是这个时候就暴露了林珵，那后果不堪设想。
众官员最初都有些犹豫，林珵只得叫出了暗卫，率先冲了出去。
见几名暗卫将他二人护得挺周全，众人总算稍稍放心了些，果真如莫小奴所说的那样四散分开，混进寻常住客的房里逃命去了。
混乱之中，莫小奴拉住了林珵：“你跟楼大人一路去，留一个暗卫给我！”
“你要做什么？”林珵大惊失色，“你不要乱来！”
“我当然不乱来！”莫小奴急道，“可是你看到了没有？这些住店的人即使是逃命，也不忘扯着店里的伙计要赔住店钱！咱们若是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万一老贼明日来查，起了疑心怎么办？”
林珵无言以对。
莫小奴一把将他推给一个暗卫，自己拉了那个通常扮作车夫的趁着混乱折回了大堂里，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
因为先前林珵一直没有在人前露脸，定客房的时候就是这个暗卫来定的，所以如今也是由此人来露面最合适。
莫小奴拉着“车夫”一路闯到客栈掌柜面前，拖住他便叫：“我们好好的来住店，怎的失了火？我们付了五天的房钱，现下你们的店住不得了，剩下的钱退不退？”
店掌柜被浓烟呛得几乎看不见人，只听见一个女人尖声在骂，急得他几乎要哭出来：“我的姑奶奶！先逃出命去再商量钱的事行不行？”
“当然不行！”莫小奴不依不饶，“逃命容易，可逃命以后呢？你的店都烧完了，你拿什么赔我？”
店掌柜又急又气，手上想打人，两条腿却只想往外跑。
后头一个住客看不下去了，指着莫小奴骂道：“你这个妇人怎么不讲理？大家都在逃命，你还在揪着那三两五两的银子不放，没见过钱是怎么的？这会儿柜台那边全是火，你让人家掌柜怎么拿钱赔你？”
“那就不用赔了！”莫小奴很好说话地挥了挥手，之后却向身旁的暗卫厉声喊了一句：“当家的，踹他两脚，就算赔了咱们这一晚上的惊吓，剩下的那几两银子也不用他退了！”
那个暗卫当然听她的，高声答应着，一脚便把店掌柜踹到了地上，紧接着又踩了两脚。
旁边的店伙计和逃下来的住客们都看呆了。
莫小奴极不客气，自己照着那店掌柜的脸上也踩了一脚，非常跋扈地骂道：“旁人开店要钱，你开店要命，这就是给你的教训！好叫你知道，我们是天字九号房那家，我当家的姓刘！你也不用怨错了人，若是在这里烧死了，做鬼只管来找我！”
骂够了之后她便收了脚，向暗卫使个眼色。
暗卫立刻矮身将她背起，冲破浓烟飞快地蹿了出去。
身后，那帮逃得慢的住客又是嫉妒又是生气，在后头追着一阵骂。
这场火看着吓人，其实大多只是浓烟，火焰并不大。因此没过多久，所有人都逃了出去，除了有两个摔伤的之外，并没有酿成大祸。
在外面的空地上，店掌柜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大家都在，只有天字九号房的那对小夫妻不见了。
店伙计骂骂咧咧地来对账，掌柜的便骂道：“见过泼妇，没见过那样的泼妇！生死关头还要撒一回泼！”
店伙计闻言连声附和，跟着把莫小奴和她的“当家的”给骂了个狗血淋头：“那确实是个泼妇，活该她命不好，嫁给个斗鸡眼的矬子！”
掌柜的在心里把刚才那个暗卫的外貌特征回忆了一下，对店伙计的话深以为然。
于是，明日相府来问时，店掌柜便着重骂了一遍那个“斗鸡眼的矬子”，以及他的泼妇婆娘。因为其余的住客也都退了银子重新找店住下了，所以相府并未在紫云客栈发现什么异常。
当然，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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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前次不同的是，今日好几个人都是带着笑来的。
不管怎么说，谣言的事已经取得了小小的成效：让程老贼受了憋屈，还争取到了探监的机会，这都是很大的进步。
至少暂时不用担心人会不明不白地死在刑部大牢里了。
林珵叹道：“朕一时不能救他们出来，甚至不能让他们少受些罪，只能费这番周折帮他们保住性命，也算无能。”
“皇上已经做得极好，”礼部尚书忙劝慰道，“老贼积威数十年，咱们此番能煽动全城百姓反他、能让他的名声臭掉，已是意外之喜。”
林珵笑着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这是众卿的功劳，朕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办法可都是你们自己想的。”
众官员相视而笑：“那便算是我们大家的功劳好了！”
看人来得差不多了，楼侍郎又低声说道：“栖凤山胡将军那边来消息了，皇上放心。”
林珵心中一喜，狠狠地攥了攥双拳。
援军要来了。
虽然老贼几乎控制了京城，但他也并非没有杀手锏。只要能撑到胡将军来，他就可以跟程老贼一搏。
最后的结果，不过生死而已。
如今的林珵，很期待这场较量。
正说着话，店伙计又引了一个人进来，却是刑部的那个小官员。
与众人脸上难掩欢喜的神情相比，这个小官员显得有些仓皇，脸色微微发白：“皇上，咱们恐怕……有麻烦了！”
“怎么？！”众人大惊。
那小官员急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店掌柜被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拉去说话，眼睛还不住地往咱们这个房间的方向瞄。我装着没看见的样子撞过去听了一耳朵，店掌柜嘴里说的是‘明早去向相爷回话’。”
众人闻言神色都有些凝重。
楼侍郎忙问：“这家店不可信吗？”
林珵沉声道：“店伙计绝对可信，那个掌柜……未必。”
那就不妙了。
礼部尚书忙道：“既如此，我们即刻便走！皇上，客栈再可靠也是外面，何况如今已经不可靠……臣在这附近有座院子，斗胆请皇上移驾……”
林珵想了一想，叹道：“也只得如此。”
谁知这话才说完，外面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走水啦——”
众人顿时骇然变色。
只一瞬间，呛人的浓烟已经从下面窜了上来。
这时莫小奴也顾不得在帘子后面躲着了。她快步走出来，急道：“老贼恐怕早已经有所发现了。依他的性子，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所以……”
所以他怎么可能耐着性子等客栈掌柜去向他解释？只要有一点点蛛丝马迹出现在这儿，他就直接来这里放火了！
楼敬昔猛然看见莫小奴出来，顿时喜极而泣：“娘娘，您……”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莫小奴急道，“这会儿老贼应该还没有派兵围住客栈，你们即刻散开逃走，谁也不要顾谁，逃一个算一个！”
她笃定老贼手中掌握的信息不多，这时候若被他抓到太多人，老贼必定会推理出更多的信息。如果大家都散开逃了，哪怕他能抓到一两个，那也证明不了什么。
最关键的是，林珵不能露面。
胡将军的兵马至少还有七八天才能进京城，若是这个时候就暴露了林珵，那后果不堪设想。
众官员最初都有些犹豫，林珵只得叫出了暗卫，率先冲了出去。
见几名暗卫将他二人护得挺周全，众人总算稍稍放心了些，果真如莫小奴所说的那样四散分开，混进寻常住客的房里逃命去了。
混乱之中，莫小奴拉住了林珵：“你跟楼大人一路去，留一个暗卫给我！”
“你要做什么？”林珵大惊失色，“你不要乱来！”
“我当然不乱来！”莫小奴急道，“可是你看到了没有？这些住店的人即使是逃命，也不忘扯着店里的伙计要赔住店钱！咱们若是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万一老贼明日来查，起了疑心怎么办？”
林珵无言以对。
莫小奴一把将他推给一个暗卫，自己拉了那个通常扮作车夫的趁着混乱折回了大堂里，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
因为先前林珵一直没有在人前露脸，定客房的时候就是这个暗卫来定的，所以如今也是由此人来露面最合适。
莫小奴拉着“车夫”一路闯到客栈掌柜面前，拖住他便叫：“我们好好的来住店，怎的失了火？我们付了五天的房钱，现下你们的店住不得了，剩下的钱退不退？”
店掌柜被浓烟呛得几乎看不见人，只听见一个女人尖声在骂，急得他几乎要哭出来：“我的姑奶奶！先逃出命去再商量钱的事行不行？”
“当然不行！”莫小奴不依不饶，“逃命容易，可逃命以后呢？你的店都烧完了，你拿什么赔我？”
店掌柜又急又气，手上想打人，两条腿却只想往外跑。
后头一个住客看不下去了，指着莫小奴骂道：“你这个妇人怎么不讲理？大家都在逃命，你还在揪着那三两五两的银子不放，没见过钱是怎么的？这会儿柜台那边全是火，你让人家掌柜怎么拿钱赔你？”
“那就不用赔了！”莫小奴很好说话地挥了挥手，之后却向身旁的暗卫厉声喊了一句：“当家的，踹他两脚，就算赔了咱们这一晚上的惊吓，剩下的那几两银子也不用他退了！”
那个暗卫当然听她的，高声答应着，一脚便把店掌柜踹到了地上，紧接着又踩了两脚。
旁边的店伙计和逃下来的住客们都看呆了。
莫小奴极不客气，自己照着那店掌柜的脸上也踩了一脚，非常跋扈地骂道：“旁人开店要钱，你开店要命，这就是给你的教训！好叫你知道，我们是天字九号房那家，我当家的姓刘！你也不用怨错了人，若是在这里烧死了，做鬼只管来找我！”
骂够了之后她便收了脚，向暗卫使个眼色。
暗卫立刻矮身将她背起，冲破浓烟飞快地蹿了出去。
身后，那帮逃得慢的住客又是嫉妒又是生气，在后头追着一阵骂。
这场火看着吓人，其实大多只是浓烟，火焰并不大。因此没过多久，所有人都逃了出去，除了有两个摔伤的之外，并没有酿成大祸。
在外面的空地上，店掌柜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大家都在，只有天字九号房的那对小夫妻不见了。
店伙计骂骂咧咧地来对账，掌柜的便骂道：“见过泼妇，没见过那样的泼妇！生死关头还要撒一回泼！”
店伙计闻言连声附和，跟着把莫小奴和她的“当家的”给骂了个狗血淋头：“那确实是个泼妇，活该她命不好，嫁给个斗鸡眼的矬子！”
掌柜的在心里把刚才那个暗卫的外貌特征回忆了一下，对店伙计的话深以为然。
于是，明日相府来问时，店掌柜便着重骂了一遍那个“斗鸡眼的矬子”，以及他的泼妇婆娘。因为其余的住客也都退了银子重新找店住下了，所以相府并未在紫云客栈发现什么异常。
当然，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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