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无状
气氛忽然有点儿不对。
林珵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莫小奴往话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边的几个人都在低头饮酒，一时倒看不出话是谁说的。
可是人人都听到了。
尤其是吕卿容。那姑娘这会儿正双手托腮看着林珵，两只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莫小奴嗤地笑了：“想当贵妃，那很容易啊。贵妃毕竟只是个妾嘛，你见谁家选妾还需要那么多条条框框的？只要皇上喜欢，家世不好没关系，生得不漂亮没关系，脾气糟糕也没关系，说你是贵妃你就是贵妃！”
她话音一落，林珵立刻不乐意了：“所以，皇后的意思是说，朕会喜欢一个家世不好容貌不佳脾性也不好的？还要封作贵妃？”
莫小奴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你岂止会喜欢那样的，你还到处撒谎说她是你的皇后呢！”
林珵失笑：“你这是自认容貌不佳脾性不好？皇后，你谦虚了！”
莫小奴往他肩上推了一把，忿忿地道：“你再乱认皇后，我就跟你翻脸！凤袍我没穿过，凤印我也没摸过，你喊我皇后我敢答应么？你这是想让我死啊？”
林珵低头一叹：“快了，真的。”
莫小奴心里没底，不想跟他讨论这个，便故意往旁边避了避，只管自己喝酒吃菜。
这时先前问话的那个人终于肯露头了，原来是一个生得十分圆润的妇人：“所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只要皇上喜欢，谁都可以当贵妃咯？平民百姓的女儿也可以、无父无母的也可以、外族的也可以？”
“当然。”莫小奴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那妇人立刻高兴起来，指着吕卿容就问林珵道：“那么请皇上看看，卿容小姐能不能当贵妃？我们定安城千百年来从未出过一位娘娘，卿容小姐是我们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了，您看她成不成？”
林珵微笑着摇了摇头。
吕卿容眼中的小星星立刻黯淡了下去。
那个妇人觉得有些下不来台，脸上不由得也现了几分怒容：“为什么不可以？”
吕行义气得胡须乱颤：“阿诺，管好你的婆娘！皇上面前出言无状，你们以为是在卖白菜吗？”
那圆润妇人吓得脸色发白，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忙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莫小奴微微笑了笑，抬头向吕行义道：“老先生不必紧张。酒宴嘛，就是说说笑笑的才好，皇上也不介意的。”
吕行义闻言忙向她拱了拱手。
那妇人立刻便接问道：“这么说皇后娘娘是觉得卿容小姐可以做贵妃了？”
莫小奴微笑着，语气淡淡：“这位大婶，您跟卿容小姐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三番两次挑起话端，定要让她当众丢脸才肯罢休？”
不等那妇人答话，吕卿容已拍桌站了起来：“阿诺婶是真心帮我，不是为了让我丢脸！皇后娘娘，我们定安城人不像你们扭扭捏捏，我们的婚事就是可以大大方方地谈的！现在我就是要当众问问皇上，我当贵妃，行不行？”
“不行。”林珵连半点儿犹豫也没有。
莫小奴原本还想拦一拦来着，怕吕卿容被拒绝了会哭。但后来想想，他们定安城人既然有当面问婚事的勇气，也就该有当面被拒绝的担当，实在用不着她这个外人瞎操心。
于是莫小奴什么也没说，就在一旁看着林珵冷酷无情地对待人家的少女心。
吕卿容的脸上果然不好看，仿佛要哭，却又被她自己生生忍住了。这个如火一般热情的小姑娘，再开口时也不免带上了几分忧伤：“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林珵点点头，平静地道：“因为朕所有的‘喜欢’已经给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别的人了。朕不需要贵妃。”
吕卿容愣了半天。
林珵向她举了举杯：“吕小姐，在京城，像你这个年纪还不曾议亲的小姑娘大有人在，因此在朕和皇后的眼中，你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喜欢’这个词的含义，你只怕还不算懂。”
吕卿容抬袖子擦了擦眼睛，忽然又笑了：“我不懂，你们就懂吗？皇上，你说你的‘喜欢’给了一个人，是给了皇后吗？”
“是。”林珵毫不迟疑。
吕卿容立刻接话：“可我看她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我不懂什么是‘喜欢’，她就懂了？你喜欢她多久了？她又喜欢你多久了？”
林珵回头看了莫小奴一眼，微笑：“皇后，你喜欢朕多久了？”
莫小奴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若是让朝堂上那帮老臣听见了，进谏的折子估计能把你的桌子压塌！”
“这不是他们听不见嘛！出门在外，你就先把那些包袱放下何妨？”林珵有恃无恐。
旁边几个定安城人闻言也忙跟着起哄。
看来是不能不答了。莫小奴想了一想，大言不惭地道：“差不多有十九年了吧。”
林珵“啪”地拍了一下巴掌：“巧了，你与朕真是心有灵犀！”
吕卿容正觉得莫小奴在吹牛皮，忽听林珵说了个“心有灵犀”，她又忙把话头咽下，失落地坐了回去。
十九年？看那位“皇后娘娘”的年纪也不会超过二十岁，所以他们的意思是说从一出生就开始喜欢咯？
若是这样，那她还真是不能不认输。
毕竟她可没有一个十九年用来陪着什么人青梅竹马。
吕卿容闷闷地连喝了三杯酒，终于又鼓起勇气来，问林珵道：“如果跟你青梅竹马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也喜欢我？”
林珵微笑摇头：“没有这个‘如果’，甚至也无关乎先来后到。皇后是陪着朕一同从最苦难的时候闯出来的，所以朕的青梅竹马只能是她，换了谁都不行。”
吕卿容定定地看着莫小奴，良久之后，黯然地低下了头：“那……她一定很好。”
林珵攥了攥莫小奴的手，笑意暖暖：“她确实很好。”
莫小奴有些尴尬，生怕在酒宴上闹得不愉快，伤了东道主的心。不料定安城人是见惯了这种事的，人人都不以为怪，就连当事人吕卿容也只是有些失望，却并不会因为丢了脸面而生出什么恼羞成怒之类的情绪来。
只有那个圆润的妇人还有些不甘心，又赶着追问道：“我听说皇帝总要有三宫六院的，皇上就算是与皇后娘娘情深义重，也不至于真的不纳妃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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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珵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莫小奴往话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边的几个人都在低头饮酒，一时倒看不出话是谁说的。
可是人人都听到了。
尤其是吕卿容。那姑娘这会儿正双手托腮看着林珵，两只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莫小奴嗤地笑了：“想当贵妃，那很容易啊。贵妃毕竟只是个妾嘛，你见谁家选妾还需要那么多条条框框的？只要皇上喜欢，家世不好没关系，生得不漂亮没关系，脾气糟糕也没关系，说你是贵妃你就是贵妃！”
她话音一落，林珵立刻不乐意了：“所以，皇后的意思是说，朕会喜欢一个家世不好容貌不佳脾性也不好的？还要封作贵妃？”
莫小奴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你岂止会喜欢那样的，你还到处撒谎说她是你的皇后呢！”
林珵失笑：“你这是自认容貌不佳脾性不好？皇后，你谦虚了！”
莫小奴往他肩上推了一把，忿忿地道：“你再乱认皇后，我就跟你翻脸！凤袍我没穿过，凤印我也没摸过，你喊我皇后我敢答应么？你这是想让我死啊？”
林珵低头一叹：“快了，真的。”
莫小奴心里没底，不想跟他讨论这个，便故意往旁边避了避，只管自己喝酒吃菜。
这时先前问话的那个人终于肯露头了，原来是一个生得十分圆润的妇人：“所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只要皇上喜欢，谁都可以当贵妃咯？平民百姓的女儿也可以、无父无母的也可以、外族的也可以？”
“当然。”莫小奴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那妇人立刻高兴起来，指着吕卿容就问林珵道：“那么请皇上看看，卿容小姐能不能当贵妃？我们定安城千百年来从未出过一位娘娘，卿容小姐是我们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了，您看她成不成？”
林珵微笑着摇了摇头。
吕卿容眼中的小星星立刻黯淡了下去。
那个妇人觉得有些下不来台，脸上不由得也现了几分怒容：“为什么不可以？”
吕行义气得胡须乱颤：“阿诺，管好你的婆娘！皇上面前出言无状，你们以为是在卖白菜吗？”
那圆润妇人吓得脸色发白，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忙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莫小奴微微笑了笑，抬头向吕行义道：“老先生不必紧张。酒宴嘛，就是说说笑笑的才好，皇上也不介意的。”
吕行义闻言忙向她拱了拱手。
那妇人立刻便接问道：“这么说皇后娘娘是觉得卿容小姐可以做贵妃了？”
莫小奴微笑着，语气淡淡：“这位大婶，您跟卿容小姐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三番两次挑起话端，定要让她当众丢脸才肯罢休？”
不等那妇人答话，吕卿容已拍桌站了起来：“阿诺婶是真心帮我，不是为了让我丢脸！皇后娘娘，我们定安城人不像你们扭扭捏捏，我们的婚事就是可以大大方方地谈的！现在我就是要当众问问皇上，我当贵妃，行不行？”
“不行。”林珵连半点儿犹豫也没有。
莫小奴原本还想拦一拦来着，怕吕卿容被拒绝了会哭。但后来想想，他们定安城人既然有当面问婚事的勇气，也就该有当面被拒绝的担当，实在用不着她这个外人瞎操心。
于是莫小奴什么也没说，就在一旁看着林珵冷酷无情地对待人家的少女心。
吕卿容的脸上果然不好看，仿佛要哭，却又被她自己生生忍住了。这个如火一般热情的小姑娘，再开口时也不免带上了几分忧伤：“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林珵点点头，平静地道：“因为朕所有的‘喜欢’已经给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别的人了。朕不需要贵妃。”
吕卿容愣了半天。
林珵向她举了举杯：“吕小姐，在京城，像你这个年纪还不曾议亲的小姑娘大有人在，因此在朕和皇后的眼中，你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喜欢’这个词的含义，你只怕还不算懂。”
吕卿容抬袖子擦了擦眼睛，忽然又笑了：“我不懂，你们就懂吗？皇上，你说你的‘喜欢’给了一个人，是给了皇后吗？”
“是。”林珵毫不迟疑。
吕卿容立刻接话：“可我看她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我不懂什么是‘喜欢’，她就懂了？你喜欢她多久了？她又喜欢你多久了？”
林珵回头看了莫小奴一眼，微笑：“皇后，你喜欢朕多久了？”
莫小奴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若是让朝堂上那帮老臣听见了，进谏的折子估计能把你的桌子压塌！”
“这不是他们听不见嘛！出门在外，你就先把那些包袱放下何妨？”林珵有恃无恐。
旁边几个定安城人闻言也忙跟着起哄。
看来是不能不答了。莫小奴想了一想，大言不惭地道：“差不多有十九年了吧。”
林珵“啪”地拍了一下巴掌：“巧了，你与朕真是心有灵犀！”
吕卿容正觉得莫小奴在吹牛皮，忽听林珵说了个“心有灵犀”，她又忙把话头咽下，失落地坐了回去。
十九年？看那位“皇后娘娘”的年纪也不会超过二十岁，所以他们的意思是说从一出生就开始喜欢咯？
若是这样，那她还真是不能不认输。
毕竟她可没有一个十九年用来陪着什么人青梅竹马。
吕卿容闷闷地连喝了三杯酒，终于又鼓起勇气来，问林珵道：“如果跟你青梅竹马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也喜欢我？”
林珵微笑摇头：“没有这个‘如果’，甚至也无关乎先来后到。皇后是陪着朕一同从最苦难的时候闯出来的，所以朕的青梅竹马只能是她，换了谁都不行。”
吕卿容定定地看着莫小奴，良久之后，黯然地低下了头：“那……她一定很好。”
林珵攥了攥莫小奴的手，笑意暖暖：“她确实很好。”
莫小奴有些尴尬，生怕在酒宴上闹得不愉快，伤了东道主的心。不料定安城人是见惯了这种事的，人人都不以为怪，就连当事人吕卿容也只是有些失望，却并不会因为丢了脸面而生出什么恼羞成怒之类的情绪来。
只有那个圆润的妇人还有些不甘心，又赶着追问道：“我听说皇帝总要有三宫六院的，皇上就算是与皇后娘娘情深义重，也不至于真的不纳妃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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