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摊牌
莫小奴打开了窗子，看着楼四小姐在一大群宫女内侍的簇拥下亲亲密密地挽着林珵送了出去，站在院门外面说了好一会子话，又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回来。
林珵在走出一段路之后忽然又站定了，缓缓转过来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莫小奴立刻矮身避开，“砰”地一声关上了窗，心里仍旧似一团麻似的乱着，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时，楼四小姐却过来了。
莫小奴靠在窗边看着她，怔怔的。
楼四小姐叹口气，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我若不过来，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是不是？”
莫小奴摇摇头，向她笑了一笑：“我为什么不敢见你？我又不欠你债！”
楼四小姐被她逗得笑出了声，之后又立刻收住了，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大个肚子了，还不多歇着！”
莫小奴任由她扶着回到炉边坐下，微笑道：“金嬷嬷说不能老坐着，多走动走动有好处的。”
楼四小姐立刻接口问道：“既然走动走动有好处，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莫小奴摇头苦笑：“许是因为我胆小，怕下楼梯摔了。”
她本是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一下，话一出口两个人却都是一愣，脸上同时尴尬起来。
相对默然片刻之后，楼四小姐叹了口气：“既然那么接受不了，当时为什么要假装大度？”
莫小奴低下头去，不肯答她这句话。
楼四小姐气极了，拍桌站了起来：“你觉得你很了不起是不是？肚子里的醋都快漫出来了，还能咬着牙装出笑脸来说‘不介意’，你很高尚是不是？！莫小奴，你要把这副贤良大度的面具戴一辈子吗？我自问虽有私心，却从来没瞒过你什么，而你呢？你揣着那一肚子心思，能不能对我透露一句半句？！”
“你是来找我吵架的？”莫小奴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
楼四小姐略一迟疑，缓和了脸色重新坐了下来：“不是，我是来找你摊牌的。”
莫小奴气急，眼圈都红了：“不是早就已经摊牌了吗？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又摊什么牌？你也要来逼我是不是？”
楼四小姐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你遇上麻烦了？”
莫小奴摇了摇头，不肯看她。
楼四小姐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沉声说道：“今日皇上来得蹊跷，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对——你们确实遇上大麻烦了，是不是？被老贼发现了？还是程暄妍要对你下手了？”
莫小奴垂眸叹道：“没有麻烦，一切都很正常。”
“莫……芸娘，”楼四小姐摇头叹气，“你是真把我当仇人了！遇上事情也不肯告诉我，打算自己一个人扛着吗？”
莫小奴低头苦笑：“真的没有遇上什么事。——先前是有一点麻烦的，所以那人说我与他‘没有将来了’。如今事情过去了，他又想重收覆水，我心里过不去。”
“先前？”楼四小姐脸色微变，“你是说上一次？”
莫小奴叹息不语，楼四小姐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几分：“所以，上一次你正是遇到了麻烦，而我非但没有帮你，反而在你最为难的时候挖你的墙角，给了你当头一棒？”
“什么‘当头一棒’！”莫小奴维持着笑容，却红了眼圈：“那本来就不是我的‘墙角’……那个时候他心里也难过，你肯陪着他，总比别人陪着他的好。正如你那时所说的，至少你不会害我。”
“芸娘，”楼四小姐也跟着红了眼圈，“你心里难过，骂我一顿好不好？这么憋着，我怕你憋出病来！”
莫小奴擦擦眼角，真的笑了：“我骂你做什么？你又没有做错事！不是我故意要瞒你，实在是即便说给你知道，你也帮不上忙，白多一个人担心而已。何况如今事情都过去了，你还肯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
“可你刚才明明说，心里过不去。”楼四小姐定定地看着她。
莫小奴敛了笑容，正色道：“就是因为‘心里’过不去，所以‘事情’才过去了。玉真，我不想再跟他这么混下去了。你若真喜欢他，不必再顾忌我，我生完孩子就走。”
“你说什么，走？你要走到哪儿去？！”楼四小姐大惊失色。
莫小奴拍着桌子，吼道：“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天下竟容不下我！没有了他，我就活不成了吗？”
“可是，为什么？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楼四小姐急得站了起来，却没有把话说完便自己住了口。
莫小奴也跟着站起来，苦笑道：“你的心思一向不瞒我，那我也不妨对你说句实话——就连我自己先前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不是一般的醋劲大，我是从始至终，都只认定他是我一个人的！即便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婢女，我也坚信他会陪着我一辈子，就我们两个人……他说过不会娶妻的，他说过他今生只要我的，他骗我！”
楼四小姐看着她，愕然良久。
莫小奴狠狠地在脸上擦了一把，咬着牙道：“他当了皇帝，有了皇后、嫔妃，偷偷摸摸把我藏在这里，我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却只能自己劝我自己相信他没有变，相信他是迫不得已，相信以后总会有云开月明的一天……可是玉真，我现在骗不了我自己了！他是真的要当皇帝，不是当着玩的，所以我只会离他越来越远，他的后妃也只会越来越多，我永远等不到他回到我身边来的那一天！”
沉重的肚子决定了她不能站立太久，于是莫小奴只得又重新坐了下来，擦泪道：“先前因为他在朝中艰难，我劝他多陪陪皇后，他表现得很不情愿；后来他和我之间出现了问题，他就会主动去找你诉苦！而且这才只是刚开始！再过一年、再过十年，你猜猜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的女人那么多，哪一个不美？哪一个不好？我一个小婢女又凭什么让他眷恋一辈子？玉真，我看不到希望，一点点希望都没有！”
“所以呢？”楼四小姐也跟着重新坐下来，脸上神情僵硬。
莫小奴攥着衣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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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珵在走出一段路之后忽然又站定了，缓缓转过来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莫小奴立刻矮身避开，“砰”地一声关上了窗，心里仍旧似一团麻似的乱着，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时，楼四小姐却过来了。
莫小奴靠在窗边看着她，怔怔的。
楼四小姐叹口气，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我若不过来，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是不是？”
莫小奴摇摇头，向她笑了一笑：“我为什么不敢见你？我又不欠你债！”
楼四小姐被她逗得笑出了声，之后又立刻收住了，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大个肚子了，还不多歇着！”
莫小奴任由她扶着回到炉边坐下，微笑道：“金嬷嬷说不能老坐着，多走动走动有好处的。”
楼四小姐立刻接口问道：“既然走动走动有好处，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莫小奴摇头苦笑：“许是因为我胆小，怕下楼梯摔了。”
她本是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一下，话一出口两个人却都是一愣，脸上同时尴尬起来。
相对默然片刻之后，楼四小姐叹了口气：“既然那么接受不了，当时为什么要假装大度？”
莫小奴低下头去，不肯答她这句话。
楼四小姐气极了，拍桌站了起来：“你觉得你很了不起是不是？肚子里的醋都快漫出来了，还能咬着牙装出笑脸来说‘不介意’，你很高尚是不是？！莫小奴，你要把这副贤良大度的面具戴一辈子吗？我自问虽有私心，却从来没瞒过你什么，而你呢？你揣着那一肚子心思，能不能对我透露一句半句？！”
“你是来找我吵架的？”莫小奴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
楼四小姐略一迟疑，缓和了脸色重新坐了下来：“不是，我是来找你摊牌的。”
莫小奴气急，眼圈都红了：“不是早就已经摊牌了吗？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又摊什么牌？你也要来逼我是不是？”
楼四小姐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你遇上麻烦了？”
莫小奴摇了摇头，不肯看她。
楼四小姐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沉声说道：“今日皇上来得蹊跷，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对——你们确实遇上大麻烦了，是不是？被老贼发现了？还是程暄妍要对你下手了？”
莫小奴垂眸叹道：“没有麻烦，一切都很正常。”
“莫……芸娘，”楼四小姐摇头叹气，“你是真把我当仇人了！遇上事情也不肯告诉我，打算自己一个人扛着吗？”
莫小奴低头苦笑：“真的没有遇上什么事。——先前是有一点麻烦的，所以那人说我与他‘没有将来了’。如今事情过去了，他又想重收覆水，我心里过不去。”
“先前？”楼四小姐脸色微变，“你是说上一次？”
莫小奴叹息不语，楼四小姐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几分：“所以，上一次你正是遇到了麻烦，而我非但没有帮你，反而在你最为难的时候挖你的墙角，给了你当头一棒？”
“什么‘当头一棒’！”莫小奴维持着笑容，却红了眼圈：“那本来就不是我的‘墙角’……那个时候他心里也难过，你肯陪着他，总比别人陪着他的好。正如你那时所说的，至少你不会害我。”
“芸娘，”楼四小姐也跟着红了眼圈，“你心里难过，骂我一顿好不好？这么憋着，我怕你憋出病来！”
莫小奴擦擦眼角，真的笑了：“我骂你做什么？你又没有做错事！不是我故意要瞒你，实在是即便说给你知道，你也帮不上忙，白多一个人担心而已。何况如今事情都过去了，你还肯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
“可你刚才明明说，心里过不去。”楼四小姐定定地看着她。
莫小奴敛了笑容，正色道：“就是因为‘心里’过不去，所以‘事情’才过去了。玉真，我不想再跟他这么混下去了。你若真喜欢他，不必再顾忌我，我生完孩子就走。”
“你说什么，走？你要走到哪儿去？！”楼四小姐大惊失色。
莫小奴拍着桌子，吼道：“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天下竟容不下我！没有了他，我就活不成了吗？”
“可是，为什么？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楼四小姐急得站了起来，却没有把话说完便自己住了口。
莫小奴也跟着站起来，苦笑道：“你的心思一向不瞒我，那我也不妨对你说句实话——就连我自己先前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不是一般的醋劲大，我是从始至终，都只认定他是我一个人的！即便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婢女，我也坚信他会陪着我一辈子，就我们两个人……他说过不会娶妻的，他说过他今生只要我的，他骗我！”
楼四小姐看着她，愕然良久。
莫小奴狠狠地在脸上擦了一把，咬着牙道：“他当了皇帝，有了皇后、嫔妃，偷偷摸摸把我藏在这里，我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却只能自己劝我自己相信他没有变，相信他是迫不得已，相信以后总会有云开月明的一天……可是玉真，我现在骗不了我自己了！他是真的要当皇帝，不是当着玩的，所以我只会离他越来越远，他的后妃也只会越来越多，我永远等不到他回到我身边来的那一天！”
沉重的肚子决定了她不能站立太久，于是莫小奴只得又重新坐了下来，擦泪道：“先前因为他在朝中艰难，我劝他多陪陪皇后，他表现得很不情愿；后来他和我之间出现了问题，他就会主动去找你诉苦！而且这才只是刚开始！再过一年、再过十年，你猜猜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的女人那么多，哪一个不美？哪一个不好？我一个小婢女又凭什么让他眷恋一辈子？玉真，我看不到希望，一点点希望都没有！”
“所以呢？”楼四小姐也跟着重新坐下来，脸上神情僵硬。
莫小奴攥着衣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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