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从此 你是我触不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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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半时，窗外突然雷声滚滚，幽暗的暮色中逐渐飘落下来几滴雨水，而后越下越大。
屋内灯光昏沉，夏晨躺在绵软的真丝蚕被之中，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手下的床单，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梦到了那天。
被陈述关起来的那天。
平时同他开玩笑亦或是温柔爱人突然就消失不见。将他拽到洗手间后，一边用冰凉彻骨的水浇透了他的全身，一边发狂一样的质问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也要离开我……”
胸腔里仿佛被水填满，窒息感席卷了身体的每一处，他挣扎着，想让陈述停下，想告诉他他其实只是想要一个解释，想要好好的谈一下。但陈述动作却愈发粗暴，让他所有的话堵在了喉头无法说出口。
那种陷入黑暗中且逐渐失去意识的感觉未免让人太过恐惧，他害怕极了，但陈述还是……
将他拖进无尽黑暗，自此……他的世界里再无光亮。
但就在此时，画面却猛然一转。
逼仄狭小的昏暗房间内，他看到陈述躺在浴缸里。
他叫了一声，却并没有回应的声音。
于是他走了过去，看到了让他痛到死的一幕。
陈述就躺在那里面，躺在那一片血色之中。
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刺眼的红，在慢慢沿着边缘往出流，血腥味一阵一阵的在鼻尖绕。可能是胃不舒服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全身开始痛，尤其是心脏那里，密密麻麻的痛从骨缝里慢慢渗透进去，丝毫不落，席卷了心脏，席卷了全身。
他用尽全部力气，才慢慢挪动一步，可也只是一步，他就瘫倒在了地上。
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提不动。他想张嘴叫一声，但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是嘶哑颤抖的喘音。
他想，陈述要真的死了怎么办？
自此天人相隔，留一个人在两个人的过去里迷茫。
夏晨哭了，嚎啕大哭，他颤抖着手想抓住陈述的手，但抓到的只是一片虚无。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猛然在耳边炸开，夏晨突然坐了起来，从睡梦中惊醒。
他急促的呼吸，目光涣散，不知聚焦到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视线逐渐开始聚集，最后落在了自己手指的戒指上。
某个瞬间，所有的情绪就会突然崩裂，所有好的，亦或是不好的回忆开始如海水倒灌一般席卷脑海。
他仰面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半晌后，他缓缓闭上眼睛且用手将其捂住。
原来是梦。
原来只是个梦……
所以，梦里的一切只是梦，他看到的一切也都是虚假，陈述并没有躺在那个被血浸染的浴缸里，那入目的红也不是真的。
幸好……
一声似有若无的哽咽声在寂静的屋内响起，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好像只是错觉一般。
大概十五分钟之后，夏晨将手从脸上移开，而后睁眼坐起身。
此时的他，眼里已经一片清明，好像那半天情绪失控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伸手拿起床旁桌上的手机，打开界面后，幽亮将他的脸照明。
通知栏里说A市这两天会有一场携带冷空气的强降雨，这场雨过去后，气温将会全面下降，彻底进入冬天，若在雨天降温，那路上定会结冰，所以他们才发来了这个提示消息。
夏晨瞥了一眼后便将手机又放回了桌上，而后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去。
从花园救回来的小苍兰被他养在了原本养栀子花的花盆里。
小苍兰的存活条件本就苛刻，何况是在这种严寒天气，为了透风，他并未将窗户留的那条细缝给合上，或许是受了寒，这会的小苍兰根本不似白天那般花开正艳，就连那浓郁的香气也变得稀薄了许多。
夏晨沉默着伸手在叶子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那片叶子掉落在了窗台上。
咽了一口空气，他将掉落的叶子捡起来往回走，从抽屉里找到了一本书后，他将其夹在了书里面，就像书签一样。
但这片叶子代表的含义到底是不是书签，大抵只有夏晨一人知道了。
以前一觉睡到天亮的好睡眠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这次醒来后，夏晨再没睡，就那么在沙发上坐了四个小时。
在这四个小时之内，他从网友的评论之中找到了秦城的微博号，而后点开了界面。
秦城的头像是一棵树，夏晨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一棵金丝檀。
檀木，檀木味的信息素……
夏晨唇缝里溢出一声极小的嗤笑，原来秦城竟这么喜欢陈述。
如果广大网名知道陈述的信息素是檀木香味，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
除却头像，秦城发表的博里似乎都剩下了和工作有关的一切，夏晨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什么，索性直接退出界面。
热搜上，他和陈述的大名还在挂着，凰娱的人撤热搜可能是撤了个寂寞。
他点进去看了一眼，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声讨自己的。就像当初陈述和秦城一起上了热搜之后，全网尽是声讨陈述的。
如今风水轮流转，总算是轮到他了。
“陈述和秦城相爱，秦城死后，他遇到了夏晨，夏晨又和秦城长的那么像，所以……陈述把夏晨当做了秦城的替身？”
很中肯的分析，和他当初想的一模一样。
“我觉得也不一定，陈述到底爱不爱秦城还不一定，而且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陈述那个花心大萝卜对一个人那么好过。我一个朋友也在娱乐圈，说他当时有幸见过陈述和秦城在一起单独相处过，那俩人站在一起时，气压低到可以冻死人，尤其是陈述的眼神，活像是要把秦城千刀万剐了。”
“再说一下陈述对夏晨的态度，我靠，离开之前可是连公司都给出去了，你敢说这不是真爱？？！emmmm我朋友不太可能骗我，所以这事应该有隐情。”
夏晨抿唇，对这个猜测只能以沉默作为回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陈述和秦城的感情里，他在扮演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更何况，只是一个公司而已，陈述手底下企业那么多，少一个凰娱对他来说压根算不了什么。
“楼上是晨述粉？”
晨述……陈述……
夏晨关上了手机，仰面躺在了沙发上，就那么意识清明的躺到了天亮。
……
不管如何，这个世界总归还是存在，地球照样要转，事情照样要解决。
次日，夏晨到了凰娱。
对于夏晨的到来，凰娱的所有人好像是提前排演过一样。上至高层，下至小员工，都无一例外的极其恭敬。
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头时，夏晨看着面前的秘书:“陈述离开之前做了什么？”
秘书如实交代:“陈总将公司高层股东所有的证据都存在了一个u盘里，那个u盘的位置，只有您知道。”
夏晨垂眸:“嗯。”但他并不知道那份u盘在哪里，在今天来这里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还有秘书口中的u盘的存在。
“这两天的事，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秘书迟疑了一下，才说:“是陈总。”
夏晨抬头:“什么意思？”
“陈总说他离开之后，您和他的事极有可能会被人当做曝光点放到网上，如果真发生了，让我们在三天之后再撤热搜，而今天……是第二天。”
夏晨抿唇，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他挥了挥手:“先出去吧。”
秘书点头:“好的。”
直到秘书的背影消失后，夏晨才靠在了椅背上。
其他无所谓，热搜挂着也就挂着了。但既然陈述有对秘书这个交代，那就说明他对这件事有另外的处理放方法，同时……也能证明他至少还在暗处关注着，没有彻底消失。
夏晨并没有阻止陈述的这个决定，热搜就这么一直挂着，他没有让人去撤。
只是到了第三天时，沈言希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问需不需要帮忙。
沈言希应当能猜到他做这些决定是有把握的，但他到第三天还是说了，应该是拗不过自家宝贝弟弟白打了这个电话。
“不需要，我有把握。”
沈言希语气淡淡:“让你的名字和陈述的名字挂在一快这么长时间，这不像是你的性格。”
夏晨不说话，沈言希继续分析。
“但你确实又这么做了，说明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打乱了你的计划，目前为止，除了念念，应该还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你做到这种地步，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言希太聪明了，其实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但就是不愿把最后那个答案说出来，希望夏晨自己可以承认。
“念念叫你这么问的吗？”
沈言希:“……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哦？”
“乱威胁人是不对的。”
夏晨笑:“这应该不算威胁吧？”
沈言希无言以对，但最后还是迫于淫威放弃了询问:“有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有时间来家里一趟，念念想你了。”
提起夏念，夏晨的语气总算没有那么冲了:“嗯，有时间就会过去。”
挂断电话后，夏晨深吸了口气，然后起身走至窗边。
他拿出手机打算搜一下小苍兰的养活条件，但刚按下开机键，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其他市的，夏晨没见过。
他接起，电话那头的人有些着急的问:“你是陈述的亲人吗？”
夏晨心头一颤:“不……不是。”他们早就不是亲人了，但唯恐出什么事，他又连忙道“但我们是朋友。”
“他的车冲进了寒江，救援队已经搜索了两个小时，但除了捞起来了他的车以及车里的手机，我们并没有见到关于他生还的任何迹象，您要是有时间麻烦尽快过来一下。”
“啪嗒”一声，手机落在了地上。
“喂，您好？可以听到吗？喂？”过了许久，迟迟等不到回应的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挂断了电话。
屋内温度明明正好，但置身其中的人却莫名觉得呼吸闷滞，紧随而来的便是晕眩感，而后夏晨整个人直接撞在了窗前放置的茶桌上。
桌是方形的，倒下去时，他撞在了角上，额上瞬间冒出了血。
但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他拿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指尖颤抖的厉害，他用了很长时间才给刚才打过来电话的那个人重新拨了过去。
好不容易问清楚了具体的一切，他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就连站起来都是困难，腿软的不行。
消息来的突然，夏晨没有通知任何人，买了最近一趟的飞机飞到了H市。
坐到飞机上时，他内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夏晨想，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之前自己最希望的不就是这样吗，正好，如果陈述真死了，那一切事情就都解决了，这辈子……他也不用再沉浸在回忆中出不来了，不管是那些悲惨的，亦或是令人怀念的，都将会随风消逝。
寒江之所以叫做寒江，是因为它有一段很凄美的爱情故事作为陪衬，才会又悲又寒，成为每个人心目中失意之后必去的地方。
听闻，以前有一个Omega喜欢上了家境很好且有Omega的Alpha，他一直压着自己的心意，小心翼翼的靠近自己心爱的人，哪怕在他身边什么都不做，只要能看着对方，他都是知足的。
可是后来，他得知了一件事，其实那个Alpha并没有男朋友，所有人说他有喜欢的Omega，不过是Alpha为了防止自己有太多人追逐而找来的借口。
Omega很高兴，开始疯狂的追求Alpha，他很不容易，为此做出了很多努力，最后，Alpha终于接受了他。
两人在一起两个月，然后分开了。
分开的原因众说纷纭，但传的最开的一个则是Omega被其他人标记了。
听说，Alpha和Omega又做了五年的情人，然后在风和日丽的某天，Omega从这条江边跳了下去，尸骨无存，Alpha自此也失去了消息。
“这么多年了，跳到这条江里的小情侣那么多，谁知道这个是不是其中的一个。”
“谁知道呢，你说这些现在的人，把感情太重了，一出什么问题，就想着自杀，对自己和家人一点也不负责。”
“就是，听说这个是直接把车开进了江里，按照这个架势，应该是没打算活了。”
“天气这么冷，水都快结冰，更何况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冰冷的江水里泡五个小时，唉，肯定找不到了。”
夏晨就站在旁边，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
明明没有下雪，也没有刮风，可他耳朵里却尽是风雪倒灌的声音，而后将血管里的血液凝冻成冰。
他无意识朝着桥边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江水很湍急，如果掉下去，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对不起，我们的人已经搜救了五个多小时了，仍然没有什么消息，所以……您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陈先生已经离世了。”
先前在心里做好的建设瞬间崩塌，什么都碎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碎了，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冬日将至，绝望伊始。
你有没有试过一辈子忘不掉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种再怎么思念都没有人再回应的感觉……
我恨你，但我还爱着你；我可以放下你，但我还爱着你；我可以接受你留下来的一切，但我仍然爱你，所以……我接受不了你的死讯。
接受不了这个世界上……自此再也没有陈述这个人的存在。
夏晨仰起头，天空一片灰暗，他想，他的世界里可能再也不会有光了。
……
一天之后，沈言希到达H市。
他先到医院看了夏晨，但夏晨还在重症监护室，仍然没清醒。
办公室里，沈言希坐在医生对面，表情平静:“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将手上的病历单递给沈言希:“从化验结果来看，他的腺体里不单单有自己的信息素，还有另外一个Alpha的。而且，另外一个Alpha的信息素很纯净，应该是提取过后的。”
沈言希蹙眉:“什么意思？”
医生叹了口气，换了一种更为简单易懂的说法:“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腺体都是自身最重要的部分。从腺体里抽取纯净信息素，等同于取心头血，稍有不慎就会丧命，所以，我才觉得那个敢抽取自己信息素的Alpha真是不怕死，真的豁出去一切了。”
所以，是陈述抽取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到了夏晨的腺体里吗？
想起二人刚回国时异常的表现，沈言希终于明白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问医生:“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医生说:“Alpha和Omega的生理结构就注定他们的结合是顺应了自然，但如果是Alpha和Alpha，其实是违背了法则的。然而现在很多人都不再在意这些，双A在一起的也不在少数，但人都是贪婪的，得到的多了，他们求的也就多了。为此，有研究所专门进行了研究，他们进度很快，很快就有了成果。”
沈言希拧眉打断医生的话:“就是从其中一个Alpha的腺体里抽取信息素，然后注射到另外一个Alpha的身体里吗？”
医生点头:“是的。这样会让被注射异体信息素的Alpha依赖上另外一个Alpha，效果……就和信息素非常契合的Alpha和Omega一样，他们之间，虽然无法完全标记，但腺体会互相吸引，谁也离不开谁，尤其是将提取了信息素的那个Alpha，他的依赖性更强，一旦做出这个决定，他就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出去了。”
沈言希沉默了下来，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是陈述离不开夏晨。
会不会这次寒江的意外，正是信息素提取造成的。
“如果被提取的那个得不到另外一个的安抚，会发生什么？”
“分为三个阶段。第一:狂躁，易怒。第二:自身信息素紊乱，无法出门，如果是等级高的，副作用会更大。至于第三个阶段……”医生顿了顿，才说:“就是生命的代价。”
沈言希眉心一跳，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不知道陈述出事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但是……不论如何，二人毕竟是好友，再如何他也不希望陈述死了。
更何况还有夏晨……
那天，他直接晕倒在了寒桥之上，小苍兰味的信息素失衡，疯狂弥漫，差点造成骚乱。
幸亏是搜救行动，现场就有抢救车在。
可即使如此，夏晨还是差点抢救不回来，他在监护室里已经躺了将近十二个小时了，却仍然没醒。
抿了抿唇，沈言希喉咙有些发涩的问:“那以后，夏晨还会像现在一样，信息素突然暴躁起来吗？”
医生摇头:“不确定，只要他情绪控制的好，不要激动，一般是没什么问题的。”
沈言希点了点头，对医生道了声谢后走了出去。
H市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并不大，却细细绵绵的下个不停。
雪虽小，却也抵不住下的时间长，一段时间过去之后，外面已经覆上了一层白。
站在窗前，沈言希思虑再三，还是拨通了夏念的电话。
“念念。”
夏念小声的喊了一句:“言希哥哥。”然后就不说话了。
沈言希知道他想问夏晨的情况，却不敢问，唯恐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无声轻叹，他开口说:“你哥没事，现在在睡觉。”
话音落下，他便听到了夏念无意识放松的呼吸声。
等了一会，夏念又问:“那陈述哥呢？”
陈述本就上了热搜，认识他的人不在少处，更何况现在还发生了这件事。
就一天的功夫，他和夏晨两个人已经把热搜榜的前十占满了。
对于这件事，沈言希没打算瞒着夏念，他如实交代:“搜救队的人还在搜寻，但在最佳救援时间之内没有消息，希望应该不大了。”author_say你们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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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半时，窗外突然雷声滚滚，幽暗的暮色中逐渐飘落下来几滴雨水，而后越下越大。
屋内灯光昏沉，夏晨躺在绵软的真丝蚕被之中，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手下的床单，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梦到了那天。
被陈述关起来的那天。
平时同他开玩笑亦或是温柔爱人突然就消失不见。将他拽到洗手间后，一边用冰凉彻骨的水浇透了他的全身，一边发狂一样的质问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也要离开我……”
胸腔里仿佛被水填满，窒息感席卷了身体的每一处，他挣扎着，想让陈述停下，想告诉他他其实只是想要一个解释，想要好好的谈一下。但陈述动作却愈发粗暴，让他所有的话堵在了喉头无法说出口。
那种陷入黑暗中且逐渐失去意识的感觉未免让人太过恐惧，他害怕极了，但陈述还是……
将他拖进无尽黑暗，自此……他的世界里再无光亮。
但就在此时，画面却猛然一转。
逼仄狭小的昏暗房间内，他看到陈述躺在浴缸里。
他叫了一声，却并没有回应的声音。
于是他走了过去，看到了让他痛到死的一幕。
陈述就躺在那里面，躺在那一片血色之中。
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刺眼的红，在慢慢沿着边缘往出流，血腥味一阵一阵的在鼻尖绕。可能是胃不舒服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全身开始痛，尤其是心脏那里，密密麻麻的痛从骨缝里慢慢渗透进去，丝毫不落，席卷了心脏，席卷了全身。
他用尽全部力气，才慢慢挪动一步，可也只是一步，他就瘫倒在了地上。
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提不动。他想张嘴叫一声，但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是嘶哑颤抖的喘音。
他想，陈述要真的死了怎么办？
自此天人相隔，留一个人在两个人的过去里迷茫。
夏晨哭了，嚎啕大哭，他颤抖着手想抓住陈述的手，但抓到的只是一片虚无。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猛然在耳边炸开，夏晨突然坐了起来，从睡梦中惊醒。
他急促的呼吸，目光涣散，不知聚焦到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视线逐渐开始聚集，最后落在了自己手指的戒指上。
某个瞬间，所有的情绪就会突然崩裂，所有好的，亦或是不好的回忆开始如海水倒灌一般席卷脑海。
他仰面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半晌后，他缓缓闭上眼睛且用手将其捂住。
原来是梦。
原来只是个梦……
所以，梦里的一切只是梦，他看到的一切也都是虚假，陈述并没有躺在那个被血浸染的浴缸里，那入目的红也不是真的。
幸好……
一声似有若无的哽咽声在寂静的屋内响起，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好像只是错觉一般。
大概十五分钟之后，夏晨将手从脸上移开，而后睁眼坐起身。
此时的他，眼里已经一片清明，好像那半天情绪失控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伸手拿起床旁桌上的手机，打开界面后，幽亮将他的脸照明。
通知栏里说A市这两天会有一场携带冷空气的强降雨，这场雨过去后，气温将会全面下降，彻底进入冬天，若在雨天降温，那路上定会结冰，所以他们才发来了这个提示消息。
夏晨瞥了一眼后便将手机又放回了桌上，而后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去。
从花园救回来的小苍兰被他养在了原本养栀子花的花盆里。
小苍兰的存活条件本就苛刻，何况是在这种严寒天气，为了透风，他并未将窗户留的那条细缝给合上，或许是受了寒，这会的小苍兰根本不似白天那般花开正艳，就连那浓郁的香气也变得稀薄了许多。
夏晨沉默着伸手在叶子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那片叶子掉落在了窗台上。
咽了一口空气，他将掉落的叶子捡起来往回走，从抽屉里找到了一本书后，他将其夹在了书里面，就像书签一样。
但这片叶子代表的含义到底是不是书签，大抵只有夏晨一人知道了。
以前一觉睡到天亮的好睡眠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这次醒来后，夏晨再没睡，就那么在沙发上坐了四个小时。
在这四个小时之内，他从网友的评论之中找到了秦城的微博号，而后点开了界面。
秦城的头像是一棵树，夏晨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一棵金丝檀。
檀木，檀木味的信息素……
夏晨唇缝里溢出一声极小的嗤笑，原来秦城竟这么喜欢陈述。
如果广大网名知道陈述的信息素是檀木香味，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
除却头像，秦城发表的博里似乎都剩下了和工作有关的一切，夏晨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什么，索性直接退出界面。
热搜上，他和陈述的大名还在挂着，凰娱的人撤热搜可能是撤了个寂寞。
他点进去看了一眼，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声讨自己的。就像当初陈述和秦城一起上了热搜之后，全网尽是声讨陈述的。
如今风水轮流转，总算是轮到他了。
“陈述和秦城相爱，秦城死后，他遇到了夏晨，夏晨又和秦城长的那么像，所以……陈述把夏晨当做了秦城的替身？”
很中肯的分析，和他当初想的一模一样。
“我觉得也不一定，陈述到底爱不爱秦城还不一定，而且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陈述那个花心大萝卜对一个人那么好过。我一个朋友也在娱乐圈，说他当时有幸见过陈述和秦城在一起单独相处过，那俩人站在一起时，气压低到可以冻死人，尤其是陈述的眼神，活像是要把秦城千刀万剐了。”
“再说一下陈述对夏晨的态度，我靠，离开之前可是连公司都给出去了，你敢说这不是真爱？？！emmmm我朋友不太可能骗我，所以这事应该有隐情。”
夏晨抿唇，对这个猜测只能以沉默作为回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陈述和秦城的感情里，他在扮演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更何况，只是一个公司而已，陈述手底下企业那么多，少一个凰娱对他来说压根算不了什么。
“楼上是晨述粉？”
晨述……陈述……
夏晨关上了手机，仰面躺在了沙发上，就那么意识清明的躺到了天亮。
……
不管如何，这个世界总归还是存在，地球照样要转，事情照样要解决。
次日，夏晨到了凰娱。
对于夏晨的到来，凰娱的所有人好像是提前排演过一样。上至高层，下至小员工，都无一例外的极其恭敬。
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头时，夏晨看着面前的秘书:“陈述离开之前做了什么？”
秘书如实交代:“陈总将公司高层股东所有的证据都存在了一个u盘里，那个u盘的位置，只有您知道。”
夏晨垂眸:“嗯。”但他并不知道那份u盘在哪里，在今天来这里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还有秘书口中的u盘的存在。
“这两天的事，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秘书迟疑了一下，才说:“是陈总。”
夏晨抬头:“什么意思？”
“陈总说他离开之后，您和他的事极有可能会被人当做曝光点放到网上，如果真发生了，让我们在三天之后再撤热搜，而今天……是第二天。”
夏晨抿唇，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他挥了挥手:“先出去吧。”
秘书点头:“好的。”
直到秘书的背影消失后，夏晨才靠在了椅背上。
其他无所谓，热搜挂着也就挂着了。但既然陈述有对秘书这个交代，那就说明他对这件事有另外的处理放方法，同时……也能证明他至少还在暗处关注着，没有彻底消失。
夏晨并没有阻止陈述的这个决定，热搜就这么一直挂着，他没有让人去撤。
只是到了第三天时，沈言希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问需不需要帮忙。
沈言希应当能猜到他做这些决定是有把握的，但他到第三天还是说了，应该是拗不过自家宝贝弟弟白打了这个电话。
“不需要，我有把握。”
沈言希语气淡淡:“让你的名字和陈述的名字挂在一快这么长时间，这不像是你的性格。”
夏晨不说话，沈言希继续分析。
“但你确实又这么做了，说明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打乱了你的计划，目前为止，除了念念，应该还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你做到这种地步，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言希太聪明了，其实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但就是不愿把最后那个答案说出来，希望夏晨自己可以承认。
“念念叫你这么问的吗？”
沈言希:“……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哦？”
“乱威胁人是不对的。”
夏晨笑:“这应该不算威胁吧？”
沈言希无言以对，但最后还是迫于淫威放弃了询问:“有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有时间来家里一趟，念念想你了。”
提起夏念，夏晨的语气总算没有那么冲了:“嗯，有时间就会过去。”
挂断电话后，夏晨深吸了口气，然后起身走至窗边。
他拿出手机打算搜一下小苍兰的养活条件，但刚按下开机键，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其他市的，夏晨没见过。
他接起，电话那头的人有些着急的问:“你是陈述的亲人吗？”
夏晨心头一颤:“不……不是。”他们早就不是亲人了，但唯恐出什么事，他又连忙道“但我们是朋友。”
“他的车冲进了寒江，救援队已经搜索了两个小时，但除了捞起来了他的车以及车里的手机，我们并没有见到关于他生还的任何迹象，您要是有时间麻烦尽快过来一下。”
“啪嗒”一声，手机落在了地上。
“喂，您好？可以听到吗？喂？”过了许久，迟迟等不到回应的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挂断了电话。
屋内温度明明正好，但置身其中的人却莫名觉得呼吸闷滞，紧随而来的便是晕眩感，而后夏晨整个人直接撞在了窗前放置的茶桌上。
桌是方形的，倒下去时，他撞在了角上，额上瞬间冒出了血。
但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他拿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指尖颤抖的厉害，他用了很长时间才给刚才打过来电话的那个人重新拨了过去。
好不容易问清楚了具体的一切，他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就连站起来都是困难，腿软的不行。
消息来的突然，夏晨没有通知任何人，买了最近一趟的飞机飞到了H市。
坐到飞机上时，他内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夏晨想，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之前自己最希望的不就是这样吗，正好，如果陈述真死了，那一切事情就都解决了，这辈子……他也不用再沉浸在回忆中出不来了，不管是那些悲惨的，亦或是令人怀念的，都将会随风消逝。
寒江之所以叫做寒江，是因为它有一段很凄美的爱情故事作为陪衬，才会又悲又寒，成为每个人心目中失意之后必去的地方。
听闻，以前有一个Omega喜欢上了家境很好且有Omega的Alpha，他一直压着自己的心意，小心翼翼的靠近自己心爱的人，哪怕在他身边什么都不做，只要能看着对方，他都是知足的。
可是后来，他得知了一件事，其实那个Alpha并没有男朋友，所有人说他有喜欢的Omega，不过是Alpha为了防止自己有太多人追逐而找来的借口。
Omega很高兴，开始疯狂的追求Alpha，他很不容易，为此做出了很多努力，最后，Alpha终于接受了他。
两人在一起两个月，然后分开了。
分开的原因众说纷纭，但传的最开的一个则是Omega被其他人标记了。
听说，Alpha和Omega又做了五年的情人，然后在风和日丽的某天，Omega从这条江边跳了下去，尸骨无存，Alpha自此也失去了消息。
“这么多年了，跳到这条江里的小情侣那么多，谁知道这个是不是其中的一个。”
“谁知道呢，你说这些现在的人，把感情太重了，一出什么问题，就想着自杀，对自己和家人一点也不负责。”
“就是，听说这个是直接把车开进了江里，按照这个架势，应该是没打算活了。”
“天气这么冷，水都快结冰，更何况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冰冷的江水里泡五个小时，唉，肯定找不到了。”
夏晨就站在旁边，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
明明没有下雪，也没有刮风，可他耳朵里却尽是风雪倒灌的声音，而后将血管里的血液凝冻成冰。
他无意识朝着桥边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江水很湍急，如果掉下去，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对不起，我们的人已经搜救了五个多小时了，仍然没有什么消息，所以……您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陈先生已经离世了。”
先前在心里做好的建设瞬间崩塌，什么都碎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碎了，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冬日将至，绝望伊始。
你有没有试过一辈子忘不掉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种再怎么思念都没有人再回应的感觉……
我恨你，但我还爱着你；我可以放下你，但我还爱着你；我可以接受你留下来的一切，但我仍然爱你，所以……我接受不了你的死讯。
接受不了这个世界上……自此再也没有陈述这个人的存在。
夏晨仰起头，天空一片灰暗，他想，他的世界里可能再也不会有光了。
……
一天之后，沈言希到达H市。
他先到医院看了夏晨，但夏晨还在重症监护室，仍然没清醒。
办公室里，沈言希坐在医生对面，表情平静:“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将手上的病历单递给沈言希:“从化验结果来看，他的腺体里不单单有自己的信息素，还有另外一个Alpha的。而且，另外一个Alpha的信息素很纯净，应该是提取过后的。”
沈言希蹙眉:“什么意思？”
医生叹了口气，换了一种更为简单易懂的说法:“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腺体都是自身最重要的部分。从腺体里抽取纯净信息素，等同于取心头血，稍有不慎就会丧命，所以，我才觉得那个敢抽取自己信息素的Alpha真是不怕死，真的豁出去一切了。”
所以，是陈述抽取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到了夏晨的腺体里吗？
想起二人刚回国时异常的表现，沈言希终于明白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问医生:“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医生说:“Alpha和Omega的生理结构就注定他们的结合是顺应了自然，但如果是Alpha和Alpha，其实是违背了法则的。然而现在很多人都不再在意这些，双A在一起的也不在少数，但人都是贪婪的，得到的多了，他们求的也就多了。为此，有研究所专门进行了研究，他们进度很快，很快就有了成果。”
沈言希拧眉打断医生的话:“就是从其中一个Alpha的腺体里抽取信息素，然后注射到另外一个Alpha的身体里吗？”
医生点头:“是的。这样会让被注射异体信息素的Alpha依赖上另外一个Alpha，效果……就和信息素非常契合的Alpha和Omega一样，他们之间，虽然无法完全标记，但腺体会互相吸引，谁也离不开谁，尤其是将提取了信息素的那个Alpha，他的依赖性更强，一旦做出这个决定，他就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出去了。”
沈言希沉默了下来，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是陈述离不开夏晨。
会不会这次寒江的意外，正是信息素提取造成的。
“如果被提取的那个得不到另外一个的安抚，会发生什么？”
“分为三个阶段。第一:狂躁，易怒。第二:自身信息素紊乱，无法出门，如果是等级高的，副作用会更大。至于第三个阶段……”医生顿了顿，才说:“就是生命的代价。”
沈言希眉心一跳，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不知道陈述出事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但是……不论如何，二人毕竟是好友，再如何他也不希望陈述死了。
更何况还有夏晨……
那天，他直接晕倒在了寒桥之上，小苍兰味的信息素失衡，疯狂弥漫，差点造成骚乱。
幸亏是搜救行动，现场就有抢救车在。
可即使如此，夏晨还是差点抢救不回来，他在监护室里已经躺了将近十二个小时了，却仍然没醒。
抿了抿唇，沈言希喉咙有些发涩的问:“那以后，夏晨还会像现在一样，信息素突然暴躁起来吗？”
医生摇头:“不确定，只要他情绪控制的好，不要激动，一般是没什么问题的。”
沈言希点了点头，对医生道了声谢后走了出去。
H市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并不大，却细细绵绵的下个不停。
雪虽小，却也抵不住下的时间长，一段时间过去之后，外面已经覆上了一层白。
站在窗前，沈言希思虑再三，还是拨通了夏念的电话。
“念念。”
夏念小声的喊了一句:“言希哥哥。”然后就不说话了。
沈言希知道他想问夏晨的情况，却不敢问，唯恐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无声轻叹，他开口说:“你哥没事，现在在睡觉。”
话音落下，他便听到了夏念无意识放松的呼吸声。
等了一会，夏念又问:“那陈述哥呢？”
陈述本就上了热搜，认识他的人不在少处，更何况现在还发生了这件事。
就一天的功夫，他和夏晨两个人已经把热搜榜的前十占满了。
对于这件事，沈言希没打算瞒着夏念，他如实交代:“搜救队的人还在搜寻，但在最佳救援时间之内没有消息，希望应该不大了。”author_say你们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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