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回帝都(三)_与宦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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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初回帝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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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缓缓停在金銮殿前,守门的太监见了,连忙小跑下台阶,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另一个小太监打开车门撩开车帘,露出里面精致的面庞。

  九千岁稳稳踩着那太监的后背走下马车。他的身姿挺拔,姿态优雅占尽风流,声音淡薄带着一丝阴凉。

  “陛下现在做甚?”

  小太监垂肩低头恭顺道:“陛下正在批阅奏折。”

  九千岁听到这话轻笑一声:“倒是稀罕。”

  他负手踱步走进大殿,就见一份奏章恰巧扔到他脚下。高台之上,小皇帝正对着桌案发脾气。

  “都是些什么破事非要来烦朕!养这些官员都是废物吗!”

  “什么事儿惹陛下动怒了?”

  听到着略含笑意的声音,小皇帝抬头一瞧,连忙撩起袍子跑下高台,整个人扑倒九千岁的怀里。

  “师傅你可终于回来了。”

  小皇帝如今十五岁,从八岁那年便一直由九千岁伺候着长大,读书练字,武功骑射都少不了九千岁的教导,对他极度依赖。小皇帝又酷爱民间江湖话本,因此总是和九千岁以师徒相称。

  九千岁轻轻推开他,半跪下身子朗声道:“臣给陛下请安。”

  “快起快起。”小皇帝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起,急不可耐问道,“师傅你这次出去给朕带了什么好玩的回来?”

  九千岁不紧不慢含笑回道:“陛下放心,臣沿途搜集了不少奇珍异宝,都已经派人送到殿下寝宫。”

  小皇帝听到这话拍手叫好,哈哈大笑:“师傅辛苦了,朕想想,这次就赏师傅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再来美妾二十!”

  “多谢陛下。”九千岁勾唇一笑,微微俯了俯身子,只当谢过赏赐。

  小皇帝对他的敷衍也不甚在意,拉着他走上高台指着成山的奏章苦恼道:“你不在的日子,那些混蛋王亲大臣们想着法子逼朕批阅奏章,朕头都快炸了。好在你如今回来了,快派人将这些统统搬走,朕一眼都不想看到!”

  “遵旨。”

  九千岁顺从应下,旋即又轻声道,“陛下,这些日子臣在渭水巡查,倒发现一件有趣的事,还请陛下定夺。”

  “哦?什么事情?”

  小皇帝听到有趣,眼前一亮瞧着他好奇道。

  九千岁摸索着手上的扳指,娓娓道:“渭水发难,朝廷当初拨了五十万两赈灾,没想到灾民们依旧流离失所,竟然辗转逃难到了山西,幸得被守关将士拦下,否则若是冲到帝都,冲撞圣威,后果不堪设想。

  臣审查才发现,那赈灾的被褥里面装得竟是杂草,口粮更是将精米换成了红薯和糙粮,且发给百姓的物资大多缺斤少两,许多人饥寒交迫,生生冻死。”

  小皇帝听到这消息眼睛瞪得老大,惊讶道:“还有这种事情?那钱都到哪去了?”

  “自然是被赈灾的巡抚贪污了。臣见他居然藐视圣上御旨,心存歹念,私自扣押朝廷赈灾物资,惹得天怒人怨,群愤并起。为平民心,便将他剥皮揎草挂于渭水河畔以示威慑。又从他家中抄出了两千两白银,想来是这些年贪污所得。

  臣斗胆,将赃物换取米粮棉被,发放给灾民平复民怨,安定民心。如今天下百姓,皆称颂陛下圣明,万福无疆。”

  小皇帝一听又是国家之事,挥了挥手有些烦躁,面露阴郁:“这些事情师傅做主就好不必禀报。朕这些日子听着这些事情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

  他眉头又是一扬,兴奋道,“师傅你回来的正好,再过些日子北燕的使者就要到皇都了,朕听说他们那里的人不仅穿着打扮同咱们不同,而且生活习性也是天壤之别,骑术射箭更是拿手绝技。

  朕倒想瞧瞧他们有多威风,师傅你这些日子多教教朕骑射,到时候正好春狩,朕非得杀杀他们的锐气不可!”

  九千岁唇角轻勾轻声悠扬:“臣遵命。”

  从金銮殿出来,回到司礼监,敬宝已经沏好了茶候着。见他回来,连忙上前取下他身后的披氅。

  屋里生着银丝碳,很是暖和。九千岁脱了靴子慵懒的靠在小榻上,翻着手中的册子瞧了几眼便丢在一旁:“一个小小的六品知府胃口倒挺大。”

  敬宝笑着献上茶,轻声道:“除了一千五百两用于赈灾,五百两充公外,剩下的小人都已经处理好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漆木盒子走进来,垂首道:“都督,定北王府送来一套紫玉游鱼茶具。”

  敬宝将漆盒打开,露出里面整齐的一套茶具,这是用整块紫玉雕琢而成,泛着莹润的光泽,一瞧便价值不菲。

  “定北王这是向都督明心孝敬呢。”

  九千岁瞥了一眼,含着嘲弄:“老王爷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

  他翘着兰花指刮去浮茶,淡淡道:“赏你了。”

  敬宝听到这话大喜,连忙笑着跪下行大礼谢恩。

  “多谢都督赏赐。”

  他虽然官小,但却跟着一尊金佛,只要在千岁爷身边,便是他指缝里露出来的一滴油,也够他快活半辈子了。这趟渭水赈灾还能捞个宝贝回来,当真是没白跑。

  ……

  定北王府

  沈乾这几日过得到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舒坦的几日,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她倒是有些感慨,做条富家咸鱼也不失为人生享受。

  不过还未等她休息几天,便迎来了消息。

  “春宴?”

  “是啊。虽说是贤太妃借着宴会想帮淮南王挑选世子妃,但这次到底是以太后的名义,不好推脱。”

  定北王妃笑道,“而且你这次回京也该去见见各家贵女公子。再过几个月你也便要及笄了,总不能养在深闺人不知吧。”

  贤太妃……

  沈乾想着小说里,贤太妃是淮南王妃的姑姑,自小便疼爱淮南王世子,也就是男主。淮南王世子按照原著的进度,明年便要成亲了,这么算来这次春宴大概便是挑中了未来妻子。

  原著里淮南王世子的正妻是长公主的女儿,安阳郡主。

  这位郡主自小便备受宠爱,骄纵跋扈惯了,对淮南王世子死心塌地,入府后没少欺负女主。可以说是女主前期宅斗的主要对手。

  沈乾琢磨着,这次春宴去肯定是要去的。一来接触世家贵女,尽快熟悉帝都人情世故,获得人脉对她只有好处。

  二来书里对这淮南王世子可是用尽了华丽的词藻,恨不得把所有美好词汇都堆在他身上,要说沈乾心里没有好奇那是骗人的。

  书里对九千岁的外貌描写不过寥寥几笔,都如此摄人心魂,那备受亲妈夸赞的男主长相必定惊人。

  谁不喜欢看美人呢?

  几日之后便到了春宴的日子。

  这次贤太妃为淮南王世子物色世子妃的消息早就明里暗里传到了各家的耳朵里,惹得帝都闺中小姐芳心暗动,少不得在行头置办上花些心思。

  沈乾对这次穿着打扮倒是没太大讲究,任由着定北王妃给自己装扮。

  早春尚凉,沈乾体寒畏冷,今日便穿了一身鹅黄娇柳紫金团绣裙,踩着一双白狐绒毛靴。

  因她尚未及笄,只将头发撇梳成两个发髻,簪上小花,系了两个毛绒绒的团子,配着她一笑起来的小梨涡,显得格外娇俏。

  马车缓缓朝皇城驶去,路上定北王妃再三向她叮嘱着宫里的事宜。

  “你初回王府,许多事情还不清楚。只需记住,莫要多言,莫要出头。淮南王世子后院复杂,并非良人,爹娘并不如意,你只需在众人面前露个面就行。

  还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切记,万万不可论及九千岁,若是遇着真人也莫慌,谨小慎微,旁人怎么做你跟着照做就行。”

  见定北王妃提及九千岁神色凝重,沈乾捂着帕子“噗呲”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故作疑惑。

  “娘亲为何这般畏惧那九千岁,我前些日子见父亲提及九千岁也是一脸凝重,他难不成有三头六臂不成?”

  定北王妃听到她这话连忙吓得捂住她的嘴:“宝儿你以后可万万不能这般编排。”

  她面色惊慌,“娘亲说的话你一定要记着,决不能当耳旁风。这九千岁权倾朝野,陛下对他宠爱有加,若是惹了他一个不高兴,那可是祸及全府。你莫要当作玩笑!”

  沈乾见她焦急,笑着歪了歪头:“我知道了,娘亲放心,我不再提他就是,若是旁人提了他我也只当听不到。”

  定北王妃见她这么应下才稍稍放下心,又叮嘱了她好些事情。

  等入了皇城,定北王妃带着她去太后那照例请安后,又去贤太妃处请安。

  “长平都这么大了。”

  贤太妃见到沈乾便拉着她手上下瞧了半天笑道:“倒是越发伶俐过人。”

  沈乾面上恰到好处的微红,福了福身子:“多谢太妃。”

  定北王妃见贤太妃仔细端详满意的目光,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刚回来,在山庄这些年身子依旧薄弱,前些日子在路上连发了两次高烧,生生耽误了回来的日子。臣妾心里也是发愁得很,就想着趁这次春宴带她出来散散心,心情舒畅了,病或许能好得快些。”

  贤太妃听着这话目光微闪,见沈乾面色的确有些苍白,眼中的笑也淡了些许,只安慰道:“孩子还小,好生调养着便好。”

  她们家鸿儿的妻子虽得身份高贵,却不能是个病秧子。如此,贤太妃对沈乾也不再那么上心,按照惯例赏了珠宝后便差人带她去春宴。

  定北王妃和诸多贵妇只留在贤太妃这喝茶赏花,给孩子们相见玩乐的机会。

  大赵以武定国,一百年前天下混战之时,为得北夷支持相互联姻,因此多少混着北夷血统。虽然如今早已入主中原,但行为作风依旧有些许蛮夷风范残存,对女子没有极尽压迫。

  崇尚能者居之,甚至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而在婚嫁之事上也自然较为开放,每年设春宴秋宴,让适龄男女相见再做媒妁之亲。

  沈乾随着宫人穿过层层宫门长道,便到了御花园。

  这里四面开阔,又有鱼池美景,小桥长亭,倒的确是个做宴的好地方。

  宫人将她请入御花园后便离去,如意随在她身边瞧着院中腊梅满眼惊艳:“郡主您瞧,这皇宫里居然开了好些绿梅,真好看,咱们山庄可从来没见过。”

  如意虽是王府家生子,但小时候便随着长平郡主去了山庄,从未入宫,又本性娇憨率真。长平郡主应也当她是知心人,并未对她有所拘束和教导。

  如今入了帝都,倒不是件好事。九千岁说的没错,忠心却不知变通的丫鬟,有时候比背主的丫鬟更可怕。因为她无意间便会坑了主子却不自知。

  沈乾边慢步走着,边轻柔道:“如意,你现在是定北王府的下人,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我的脸面。这宫里的绿梅再美,当真值得这般惊叹吗?”

  如意听到这话微怔,连忙跪下垂头道:“郡主恕罪,是奴婢越矩了。”

  沈乾瞧着她慌张的模样,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这里人来人往,又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这般姿态,倒让旁人觉得我嚣张跋扈欺压下人。”

  如意见她这么说,面上焦急又不知道该如何:“郡主,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

  好像怎么做都不对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

  沈乾伸手替她理了理衣裳柔声道,“我并不是怪罪你,只是这帝都不比山庄自在,一言一行都被人瞧着,稍有不慎就会落了话柄,让旁人凭白笑话咱们定北王府不知礼数,小家子气。”

  她接着笑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焦虑,娘亲不是已经请了教习嬷嬷到府上教我学规矩,你到时候跟着一块学就好。只是今日这宴会众多贵女世家子弟皆会到场,需得谨小慎微。若是出了偏错,即使我不罚你,娘亲也定不会饶了你。你只管跟在我身后,莫要多言,看我行事便好。”

  如意听到这话连忙点头:“是,奴婢知晓了。”

  沈乾微微一笑,很是满意。

  这段话软硬兼施,即告诫了如意若是犯错不可挽回的后果,又表明了自己维护她的心思。想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就要让她即畏惧又感激,不敢犯错也不敢背叛。

  虽然麻烦些,但不比一刀子解决要来得雅致。

  沈乾最讨厌的就是凡事正面刚,虽然一时痛快,可弊端甚多。

  在她看来,软刀子杀人,滴血不沾身才是最干净的处事之道。

  能拉拢绝不摒弃,能借刀杀人绝不亲自动手。

  就是对上九千岁那般的变态,只要能保命,对她有好处,一时的俯小做低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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