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_锦衣劫
笔趣阁 > 锦衣劫 > 40-50
字体:      护眼 关灯

40-50

  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锦衣劫》40-50(第1/18页

  第41章

  ◎不要以为我会像过去一样待你◎

  温鸾是被雨水浇醒的。

  看着灰蒙蒙的天,头顶折得七零八落的树枝,她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被高晟逼得失足坠崖。

  温鸾活动下手脚,没有受伤,一扭头,就看到高晟那张恨人的脸。

  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脸上到处是擦伤的痕迹,左胳膊耷拉着,好像是断了。

  温鸾慢慢伸出手,飞快碰了他一下,然后紧张地缩在一旁,屏声静气望着他。

  没有反应,死了?温鸾探探他的鼻息,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却不由一怔,他没死,她为什么要松口气?

  使劲拍了两下他的脸,还是一动不动的,看来受伤不轻,昏死过去了。

  绝佳的逃跑机会!

  高晟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这个时候的他,脆弱得就像个刚出生的小猫,毫无防备能力,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温鸾默然看了他半晌,拿起落在他身边的匕首,砍了两根较为齐整的树枝,又割破他的袍子,好歹撕了几条布带。

  她不会医术,但是看过跌打郎中如何给人包扎,有样学样,把高晟的胳膊摆正用树枝夹住,然后拿布带一勒。

  强烈的疼痛激得高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温鸾手拿匕首正对着他,登时惊得一跃而起,一把掐住温鸾的脖子狠狠一掼。

  咚一声,温鸾的头撞在树上,疼得她几乎晕死过去。

  匕首自然也掉在了地上,高晟顺势踢到一旁,沙哑着嗓子道:“想杀我?”

  温鸾赶紧摇头,费力挤出几个字,“我给你……包扎。”

  高晟低头看了看,目光沉沉,依旧没松开掐她脖子的手,“又哄我?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温鸾使劲扒着他的手指,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脖子上力道小了些,她张嘴深深呼吸几下,喘着粗气道:“我没骗你,如果要杀你,你刚才就死了。我杀了你,你的手下也不会放过我,我可不想去诏狱。”

  高晟冷笑道,“少给我耍花招,别以为我救你就是原谅你——我还没玩够。”

  他的脸离得很近,半尺不到,居高临下逼视着她,漆黑的眸子全是戾气和冷意,单是被他这样看着就叫人不寒而栗。

  那日樱花树下的温柔一瞥,好像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温鸾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闭上眼,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杀了我吧。”

  “宋南一没跟着你跳下来,失望了?失望到不想活?”高晟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我刚说了,还没玩够,你要陪着我,直到我腻了为止。”

  “想想阿蔷,你总不希望我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吧。”

  温鸾浑身一颤,轻声道:“我知道了。”

  高晟满意地笑笑,仍是没有收回手,“把我腰上的绞金铐拿下来。”

  温鸾沉默地去探他腰上的东西,然而碰到的却是一个荷包。她亲手给他做的,浅粉底儿的鱼戏莲花荷包,在空中悠悠荡荡的,经历了剧烈的打斗,又从山崖滚落,居然没有丢。

  她不由多看了一眼。

  荷包的带子是缝在腰带上的……

  “快点!”高晟的语气很急躁,温鸾忙取下绞金铐递给他。

  “戴你手上。”

  温鸾怔了怔,脖子上的力道猝然加紧,高晟声音毫无温度,“别让我说第二遍。”

  惊得温鸾忙往手上拷,可稀里哗啦摆弄半天,愣是没戴上。

  高晟冷哼一声,咔咔两下,绞金铐牢牢铐住了温鸾,只给她的双手留了三四寸的活动范围,长链的另一端,系在高晟的手腕上。

  他这才放心似的坐在一旁,拿匕首挑开温鸾裹得乱七八糟的布带,咔嚓,把脱臼的胳膊托了上去。

  活动中扯到前胸的伤口,衣服顿时被血染红一大片,沙沙的雨点冲都冲不开。

  “我很少受伤,拜你所赐,我差点死在女人手下。”

  “你还不是变着法儿的羞辱我,戏弄我?”

  高晟猛一扯链子,直接把温鸾拽倒了,“你以为我还会像过去一样待你?收起你的小性子,别以为撒个娇,说两句软话,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温鸾,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想方设法取悦我,为了你的亲戚朋友,更为了你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不是一句虚言。”

  随即一扯链子,“走。”

  温鸾踉踉跄跄跟在他后面,豆大的雨点打在她身上,又冷又累又饿,荆棘刺透了她衣裳,鞋底,扎心的疼,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脚上腿上肯定到处是细细碎碎的小伤口。

  雨水一浸,更是疼得厉害。

  “我走不动了,歇一会行不行?”

  高晟头也不回,也没搭理她。

  温鸾索性不再说话,一声不吭咬牙坚持着。也不知走了多远,她实在坚持不住了,腿一软跌倒在地,任凭高晟怎么拽链子,她都爬不起来。

  “别耍花招。”厚底皂靴停在她面前,却没有丝毫扶她起来的意思,他蹲下身,“你哭了?”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湿漉漉一片,温鸾浑身散了架的疼,意识也有点模糊,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哭。

  “没有。”她说。

  高晟沉默半晌,把她抗了起来。

  被人扛着并不舒服,硬实的肩膀硌着她的胃,怄得她一阵阵恶心,“放我下来,我想吐。”

  脚刚落地,她就吐了出来,但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吐了半天只有些酸水。

  高晟盯她一阵,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你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温鸾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淡淡道:“刚过去七天,我体寒本就不容易有孕,又喝了一阵子避子汤,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法生孩子了。”

  高晟面皮一僵,转身就走。

  好在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家猎户,山民淳朴好客,当即把二人迎进屋,又是烧热水,又是拿干净衣服,十分热情。

  只是看到温鸾手腕上的绞金铐时,不免露出几分疑惑。

  高晟解释道:“去年瓦剌人袭击我们镇子,拙荆受了刺激,有些疯疯癫癫的,我怕她走丢,也怕她突然发疯再伤到别人,只能把她铐在身边,走哪儿带到哪儿,也是没法子的事。”

  老人满脸的遗憾惋惜,“这么俊的小媳妇,真是造孽啊……唉,只要活着就好,人在,就有希望。”

  “您说的是。”高晟浅浅笑道,眼中一派真挚淳厚,一点也看不出刚刚杀了许多人的样子。

  老人问道:“听口音你不像京城人,是来探亲的,还是做活计?”

  “有个亲戚在京城做生意,本想投奔他的,结果人在去年的乱子里没了。现在正愁怎么办好呢,我们回家的盘缠都没有了,老人家,您知道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锦衣劫》40-50(第2/18页

  里能讨口饭吃吗?”

  温鸾闻言偷偷打量高晟一眼,他进门就操着一口辽东话,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再说了,山里猎户,哪有活计给他干!

  没想到老人思忖半天,还真有!

  “往北翻过两座山,走一百多里,那里有个叫徐家营的镇子,去年叫瓦剌人烧没了,原来的住户死的死,逃的逃,如今成了没主的荒地。上个月有个大富商把那块地买下来了,要建庄子什么的,正缺干活的人手。我们附近有好几户人家都过去了,要不是老汉年纪大了,也要过去挣几两银子。”

  高晟拍手一笑:“好好,您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明儿个我就去试试看,说不定能挣一大笔钱!”

  温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锦衣卫肯定四处在寻他,他不急着回京城,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做什么?

  第42章

  ◎高晟死了?◎

  风过去了,细细的雨丝从暗夜中直直落下,温柔地敲打着茂林山石,沙沙的响。

  大雨驱散了暑末的溽热难耐,初秋的寒意穿过四面透风的茅草屋,丝丝缕缕往肌肤里渗。

  高晟有些冷,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大概这场雨,又把旧疾勾了起来。

  伸手摸老刘头配的丸药,药没找到,却是碰到前胸的刀伤。

  奇怪,一点也不疼。

  困惑中,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高晟迷迷糊糊抬头望去,是温鸾含笑的面孔。

  素手轻解,衣衫云雾般缓缓散开。

  高晟的喉头上下滚了滚。

  莹白的肌肤在煌煌烛光下越发润泽晶莹。

  “又要耍什么花招?休想再把我当傻子耍。”高晟想警告她,可这话在脑子里翻腾半天,嘴里却死活发不出声。

  她低头,樱唇轻启,微露檀香小舌,覆上他的嘴,如饮琼浆,似真似幻。

  雨声沙沙,夜风轻拂,杨柳枝儿在风中曼妙的摇着,吱吱嘎嘎地唱着歌。

  高晟渐渐迷失在这汪春水中,更用力抱紧她,感受着她,就要一同失去自我时,口鼻突然被捂住,一道寒光迎面落下。

  “啊!”高晟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登时从梦中惊醒,前胸后背一片湿凉,已是汗透重衣。

  揉了揉疲惫得发胀的太阳穴,他看向窗边的草炕,那里,温鸾侧身向里躺着,全身缩成小小的一团。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清幽的月光从窗子里倾斜而下,照得屋里如水银泻地,她手上的绞金铐闪着细碎的幽光,一路蜿蜒着,牢牢握在他的手里。

  高晟默默望着她,眼中的神色比月光更轻柔,比夜色更寒凉。

  他走过去,看着她,草炕上的人累极了,睡得很熟,发出均匀的些微的呼吸声。

  山林静悄悄的,只有他和月亮还醒着,一滴水从树叶上滴落,月亮在积水中颤抖。

  温鸾从沉睡中醒来,用力抓紧了被子,“等等……在别人家里呢!”

  茅草屋的墙壁薄得纸一样,一点不隔音。

  “他听不见。”高晟低低道,“给他用了点药,起码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醒。深山老林,正是困顿的时候恰好出现一个茅草屋,我不想再中一次陷阱,警惕点总是好的。”

  温鸾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明显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因而她不说话了。

  起风了,月亮悄悄躲进云里,山林摇晃着,阵阵松涛声袭来,宛如另一场急雨。

  高晟缓缓起身,很奇怪,明明已经得到满足,可较身体上的愉悦,心里更多感到的是窒息的痛切。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很不舒服,莫名让他烦躁不安。

  温鸾趴在炕沿微微喘着气,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发出一声,好像刚刚发生的事不痛不痒,根本不值得她注意。

  这样的沉默激起高晟更大的愤怒。

  “你不在乎?”还没温鸾反应过来,强烈的痛感激得她全身紧紧缩成一团。

  温鸾剧烈挣扎,反而被他扣住后脖颈死死摁在草炕上。

  寂静的夜,无限放大了触感,不知何物卷起了暴风雨,旋转着狂掠过去,掀起的狂风嘶吼着,就要把小屋撕裂,撕碎。

  “高晟,”温鸾再也忍不住了,低低啜泣着求他,“不要这样羞辱我,我真的不知道南一要杀你,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相信你不知道。”清冷低沉的嗓音,没有一丁点的感情,“我也相信那刻你是真的想杀我。”

  温鸾挣扎着回头去看他,“我没有,我只是想替南一争取逃跑的时间……啊!”

  高晟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边,贴着她的耳朵低低道:“疼么?这点疼算什么,抵不过你扎在我心口的万分之一!”

  温鸾浑身都在颤,连带着垂下来的发丝也抖个不停,身体因过度用力变得僵硬不停使唤,尽管已离开他的辖制,还是维持着那个姿态动弹不得。

  屋里,已和山路一样泥泞不堪了。

  好半天,温鸾才慢慢恢复过来,清亮的月光照得满室亮堂堂的,她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入鞘的匕首。

  “原来是这个啊……”她笑着,眼中的光泽一点点消失,“谢谢你,没用另一端。”

  高晟整理衣服的手一顿,待看到她古井般的眼神,只觉胸前的伤口又疼了几分。

  一场大雨过后,京城的人们惊异地发觉,一早一晚的,竟需要披夹衣御寒了。

  “天凉了呀!”张小花看着碧澄澄的净空叹道,“京城的春天短,秋天更短,唉,老大畏寒,以往这时候早披上厚衣裳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

  罗鹰同样叹了声,依旧锯嘴葫芦般不言不语。

  “京城到处都在传老大死了。”张大虎满脸的暴躁,“奶奶的,真想把那群人都抓喽。”

  张小花忽然咳嗽两声,便见张肃远远过来,三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找到高晟没有?”张肃拧着眉头道,“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什么为了追一个逃妾跳下悬崖摔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张大虎悲悲切切道:“大人确实是追人去了,途中遭遇刺杀,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悬崖边只剩下他的绣春刀。”

  张肃听得心里一阵绞痛,嘴唇都白了,“你们下去找没找?”

  “那里都是未有人踏足的密林,我们搜寻好几天,才搜了五里地不到。”张大虎使劲揉揉眼睛,直到把揉出眼泪才停手,“如果大人还活着,应该放鸣镝告诉我们位置……唉!”

  罗鹰张小花齐齐“唉”了声,就差没明着说人没了。

  张肃身子摇了摇,两眼一黑,几乎晕厥过去,“这个傻孩子,难为我一片苦心啊。”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还没找到老大的尸体,说不定人还活着。”张大虎说完,张肃的脸更白了。

  “刺杀他的人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锦衣劫》40-50(第3/18页

  “抓住了,定国公世子,他奶奶的,我们老大放他一马,他反倒恩将仇报,简直不是个东西!”

  张肃一怔,随即苦笑,“真是扯不清的烂账……你们尽快审出个结果,皇上那边也要有个交代,还有……”

  他犹豫了下,委婉提醒,“近来宫里有些变动,高晟不在,有人盯上北镇抚司也说不定。”

  张大虎满不在乎道:“老大不在,还有皇上,谁敢动我们?”

  “诺,那不就来了?”张肃下巴朝穿堂那边抬了抬,悄声避了出去。

  几个禁卫军簇拥着一个身着蟒袍的太监过来,正是高晟的对头华伟峰。

  三人目光霍地一闪,立时提足了精神,还是张大虎打头阵,嬉皮笑脸行了礼,“华公公,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华伟峰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咱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北镇抚司本该属于我管,怎么的,让高晟代管了几天,你们就不知道上峰是谁了?”

  按宫里的老例,司礼监秉笔太监的确有权过问北镇抚司各项事务,但一来高晟把持得严,二来皇上有事都是直接找高晟,所以华伟峰一直指挥不动锦衣卫。

  三人都明白,这是趁老大不在,来夺权了。

  张大虎忙道:“公公这话卑职可承担不起,您有事尽管吩咐,能办的咱一定给您办。”

  “小子,想打马虎眼糊弄我,你还嫩了点。”华伟峰冷笑道,“我不与你废话,我是来提宋南一的,把人带出来吧。”

  张大虎道:“恕卑职不能从命,他是刺杀高大人的重要嫌犯,案件没有审理清楚之前,不能离开诏狱一步。”

  “嫌犯?你们看见他杀高晟了?”

  “没有,但是他和那伙刺客绝对有干系。”

  “刺客有没有活口,有口供吗?”

  “刺客都是死士,刺杀失败后全部自尽,没有活口。”

  宋南一也够硬的,愣是不肯承认与刺杀有关,只说准备和温鸾一起逃跑。这些都写在案宗上报给宫里了,没什么好隐瞒的,张大虎又道,“宋南一是目前唯一活着的人证,更不能离开诏狱。”

  华伟峰大怒,“反了你了,一个小小的同知敢这样和咱家说话,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咱家穿的是什么,你敢抗命,咱家现在就撤你的职!”

  他身后的禁卫军立刻上前要拿人。

  罗鹰忙扯了下张大虎的袖子,上前垂手肃立,“不是抗命,北镇抚司实在是有规定,提调人犯,要么有指挥使的话,要么有宫里陈公公的手令,除此两样,就是内阁的条子都不管用。”

  “陈公公啊……”华伟峰哂笑着拿出一张手令,“这个管不管用?”

  看着上面明晃晃的司礼监大印,三人皆是脸色一变,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要变天了?

  “陈拒年迈昏聩,昨儿个殿前失仪,惹得皇上大发雷霆,打发他去修皇陵了。”华伟峰笑得得意极了,“怎么的,还不放人?”

  张大虎还想说什么,罗鹰赶紧抢在他前面道:“卑职遵命,这就把人带给您。”

  华伟峰仰头大笑,“高晟啊高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为了个逃妾丧命,只顾私情,不管公事,真是愚蠢至极,连带着皇上也不敢信你们喽!”

  张家兄妹已是在肚子里把华伟峰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不多时,罗鹰带着宋南一出来了。

  过了大刑,他是被人抬出来的,浑身上下遍布血痕,右胳膊软塔塔垂下来,随着担架来回晃荡,也不知断成了几节。

  虽然不甘心,也只能让华伟峰把人带走。

  “如果我们有资格递牌子进宫面圣就好了。”张小花怅惘道,“眼睁睁把人放走,唉,老大在的时候就没这么憋屈过。”

  张大虎满脸的苦恼,“宫里到底发生什么变故了,陈公公为何突然去修皇陵?他比老大的圣眷还隆重的!”

  罗鹰却独自向外走去。

  “你干嘛去?”张小花叫住他,“老大临走前吩咐过,让我们在北镇抚司待命,不许找他。”

  罗鹰道:“华伟峰很明显和宋家叶家勾连上了,他是皇上潜邸旧人,虽说与陈公公老大他们一直不和,也不至于倒戈,我觉得蹊跷,去查查怎么回事。”

  他料得没错,华伟峰前脚从北镇抚司出来,后脚就把宋南一直接送回国公府。

  且不说郑氏看到儿子的惨状如何哭泣,又是如何感激华伟峰,叶向晚心里还是对这个宫里的新总管有点戒备。

  她知道宋家和华伟峰早有往来,这次也多亏了他才能救出宋南一,可他毕竟是皇上的人,谁知道背后又有什么盘算?

  华伟峰自然也看出来了,因笑道:“思危、思退、思变,陈拒那个老家伙把这六个字奉为真经,咱家也觉得有道理。诸位还不知道吧,皇上唯一的子嗣,得了天花薨了,害怕动摇帝位,就没公布出来。”

  叶向晚先是一惊,接着大喜,但脸上还是淡淡的,“后宫佳丽三千,子嗣还不是想有多少就有多少?”

  华伟峰摇头道:“皇上年少时跌进冰河里,伤了根本,这个还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小皇子这一走哇,咱家瞧着皇上受到的打击可不小,勾得咳喘的老毛病又上来了。”

  这是提前找下家!

  叶向晚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了,“公公有心了,待他日太上皇归来,必会大大嘉奖您的功劳。”

  华伟峰暗暗嗤笑一声,你个黄毛丫头能代表个谁,说嘉奖就嘉奖,如今高晟死了,陈拒走了,我已然是宫里第一人,再嘉奖能超过我现在的地位?

  我向你示好,为的是和太上皇接上头,让太上皇知道我的忠心,讨个善终免遭清算而已。

  但他脸上决计不肯表现出来的,反而再三道谢,哄得叶向晚是满面红光,似乎她就是大周朝的最大功臣,就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送走华伟峰,叶向晚见宋南一满脸郁色,以为他是痛心废掉的胳膊,因劝道:“右手不能用,还有左手,等太上皇回来,给你一道恩旨,一样能为官做宰大权在握。”

  宋南一想的根本不是胳膊的事,“你们真的以为,高晟死了吗?”

  叶向晚怔住,“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还能有命在?连锦衣卫都放弃寻找了。你不会……还想着温鸾?”

  “我的确在想她!”宋南一沉声道,“她没有背叛我,为了救我,她连杀鸡都不敢看的人,竟然拿刀要杀高晟。”

  叶向晚满腔的热血一下子凉了,冷声道:“你想她也没用,她死了,和高晟一起死了。”

  宋南一额上青筋急剧跳了两跳,“锦衣卫不找,我找,我觉得她还活着。另外……”他直直盯着叶向晚,“该查查你那边的人了,既然不是鸾儿告诉高晟叶家联系瓦剌的事,又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接触到他幽深的眼睛,叶向晚没有来一阵心头急跳。

  不知怎的,她感到宋南一好像变了,不是那个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的单纯公子哥了。

  远离京城的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锦衣劫》40-50(第4/18页

  家营小镇,这日来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男的身姿挺拔,秀逸非常,女的更了不得,比画上的天仙还好看,只是看起来有点痴痴呆呆的,总是低着头跟在她丈夫后面,一句话不说。

  听说是来镇上找活计的,便有人热情地给那男人指点,“看你斯斯文文的,读过书吧,吴家大兴土木,正缺账房,你去试试,过了的话包吃包住,一月两吊钱。”

  高晟忙谢过那人,又面露难色道:“您知道谁家有赁房子的,拙荆怕见生人,她的病需要静养,住大杂院我怕她不适应。”

  “我家就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道,“刚盖好的小跨院,两间正房,一间伙房,你们俩住正好。而且就在吴家庄子边上,你上工也方便,每月一吊钱。”

  就有人笑她,“小丫算盘打得够响,人家两吊工钱还没拿到手呢,你就惦记上了。”

  “就你家那小跨院,小的连驴都转不开,两间正房也是一间隔出来的,里面光秃秃嘛都没有,好意思要人家一吊钱!”

  小丫脸皮一红,倒也大大方方地为自己辩解,“满镇子您去打听打听,新房子,有这个价钱没有?而且我家是挨着吴家的,他家那块是个风水宝地,算命的都说紫气东来,后代发达什么的,沾沾福气也是好的。”

  高晟越听越有兴趣,笑吟吟道:“那我一定要租你家的房子,借借风水宝地的福气,希望我妻子的病,快点好起来。”

  他看向身旁的妻子,眼中的柔情仿佛永远流泻不完的,看得小丫一阵脸红耳热,引得众人不停赞叹他不离不弃,情深义重,便是戴在他妻子手腕上的链铐都不觉得怪异了。

  无人注意,他妻子的手一直在颤抖。

  小丫领着他二人回了家,她家里五口人,爹娘,老奶奶,还有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弟弟。

  那跨院闲着也是闲着,得知女儿招揽来一桩进项,几人喜得无可无不可,着急忙慌把里头的杂物清理出来,又找来一床新被褥,生怕这两人不满意跑了似的。

  高晟四处打量一番,小院的确狭窄逼仄,家具也几乎没有,一土炕,一桌两条长凳而已,胜在门窗都是新的。

  而且,和吴家大宅子仅仅隔了一条街。

  高晟取出一块碎银,掂了掂道:“这是三个月的房租,拙荆干不了活儿,家里有个洗洗涮涮的,还请大婶帮帮忙,等上工领了工钱,我再补给您。”

  把小丫娘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好说好说,邻里邻居的,有事只管说话。”又惋惜,“这么好的媳妇儿,怎么就病了……”

  高晟轻轻拉了下链子,示意温鸾进屋。

  “拙荆发病的时候,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可能会喊叫,也可能会哭个不停,你们听到不要害怕,过会儿她就好了。”

  “好好。”

  “平时也不要靠近她,我出门的时候会把窗子门都锁死,省得她跑出来伤人。”高晟迈过门槛,回身缓缓关上门,笑着说,“我没吓唬你们,真的会死人的哦。”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刹那,小丫看到他的疯婆娘抬头望来,恰好与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异常的平和,平和之中又带着无尽的哀痛,眼中隐隐有流光闪过,说不上为什么,小丫只觉得看她一眼,心都要碎了。

  那绝不是疯子的眼神。

  一两声鸦啼骤然响起,小丫惊得浑身一个寒颤。

  “哪里来到乌鸦?”小丫娘四处看看,纳闷道,“吴老爷不喜欢乌鸦,说不吉利,早就让人把这一带的乌鸦窝全烧了,都几个月没听过乌鸦叫啦。”

  小丫拽着她娘往回走,“乌鸦飞来飞去的,谁能管得了,反正吴老爷会处理的,咱甭操那心,吃饭吃饭,我都饿了。”

  “啊呀,没问那小夫妻要不要吃的,肯定没吃,我下两碗面你送过去。”

  ……

  入夜,一道人影从院墙上飞过,猫似地轻轻巧巧落在吴家大宅旁的大杨树上,夜风拂过,树梢轻轻摇摆,枝头上的人也来回晃着,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眼前的宅子大得超乎预计,层层高墙阻隔了里外的视线,大院子套小院子,幽幽夜色下,曲曲折折的街巷迷宫一样,饶是精于刺探地形的高晟,都看得眼前一晕。

  而且暗哨极多,不止宅子附近,小丫家外面,更远处的人家,整个镇子都有暗哨,都在吴家的监控之下。

  这么说,今天他一踏入这个镇子,吴家就知道有生人来了。

  幸好罗鹰他们不算笨,见他一直没有给他们传信,就默认了他身死的流言,如今人人都以为锦衣卫指挥使高晟已经跳崖死亡,吴家怎么也想不到,正主就在藏在他们的镇上。

  高晟微微眯起眼前,极力辨认着吴家大宅各处院落。

  一声女人的凄厉惨叫蓦地划破夜空,高晟头皮一炸,想也没想立刻回返。

  冒着暴露的危险,飞速掠过屋舍,脚尖一点他直接推开门冲进屋子。

  屋里,床头安息香袅袅回旋着,温鸾睡得十分深沉,眉头轻轻蹙着,好似有无尽的排解不出来的心事。

  高晟紧绷的神经瞬间一送,站在床头默默看了她会儿,低头轻轻一吻。

  外面那女人紧接着又哭又笑,在沉寂的深夜分外刺耳,忽然戛然而止,似乎被人堵住了嘴。

  高晟看了眼吴家大宅的方向,没有再出去打探。

  第43章

  ◎疯女人◎

  清晨的阳光带着初秋特有的寒凉,从云端倾泻而下,镇子里渐渐熙攘起来。

  没人引荐的话,吴家大宅是轻易进不得的,经热情的小丫一家指点,高晟来到一条已经拆掉大半的正街上。

  道路两旁搭着高高的脚手架,一排排簇新的长条青砖在秋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透过脚手架的间隙,依稀可见远处黑黢黢的被烧毁的民宅。

  除了上工的泥瓦匠、杂役小工们,还有带着棍棒四处巡逻的庄丁,粗略数了下,约有五十人左右,高晟不禁暗自冷笑:好大的阵势!

  街口门楼不远支着一个茶水摊,一个管事模样的正坐在棚下喝茶,高晟上前抱拳问了声好,仍是昨天那套说辞。

  管事打量高晟两眼,只见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灰色素面长袍,白净脸五官俊逸,看着高高瘦瘦的,眼神清澈,神情局促腼腆,又带点不自觉的清高——这气度打扮,应是个家道中落的穷书生。

  “我这里都是卖力气的活儿,你干不来。”管事道,可看到高晟眼中明显的失望,顿时动了恻隐之心,得知他识文断字,便招手叫过一个庄丁,“你带这个后生找前院的李库头,看有没有他能做的活计。”

  那庄丁嬉笑道:“王头儿,一上来就给介绍库房的肥差,您老莫不是看人长得好,想招回家做上门女婿?”

  王管事笑骂,“兔崽子少拿老子玩笑,人都有落难的时候,帮一把也算积阴德了。”

  高晟对着二人连连道谢,想了想又认真解释说:“我有妻子,不给人当上门女婿。”

  一句话逗乐了那二人,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锦衣劫》40-50(第5/18页

  管事挥挥手笑道:“真是爱较真儿的钝书生……”

  太阳越升越高,壮丁带他过了牌楼,穿街走巷来到镇子西南的一处院落,正巧李库头在门口盯着家丁们搬东西,倒省得好些事。

  李库头皱着眉头,“没有空缺……”

  高晟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个包儿,“小子人生地不熟的,全靠您照顾。”

  李库头用手一捏,便笑着拿本册子翻了翻,“也算你运气好,外库缺个清点石料对数的伙计,一天管两顿饭,工钱两吊半,一月一结,想干就在里画个押。”

  高晟千恩万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高凤阙。

  “名字倒是起得大气。”李库头收起册子,示意高晟跟他进来,“这是吴家外三院的头进院,你一定要记熟道儿。吴老爷规矩大,哪个院子的伙计只能在哪个院子活动,如果走错路,轻则打一顿逐出镇子,重则命没了都是有的。”

  这里距离吴家另一处的大门足有五里之远,还只是外三院,高晟略一计算,方知自己昨晚所见的仍不是吴家大宅的全部。

  他佯装震惊道:“那岂不是还有内三院?吴老爷家真够大呀!”

  李库头颇为得意说道:“外三院内七院后五院,没处院子至少三进,大院套小院,大大小小上百处院落,房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还没盖完,小子,来了这里你就开眼啵!”

  高晟暗自观察着,地上一水儿的临清砖,萧墙粉壁,重檐斗拱,耀眼夺目,单是这个杂役下人们所在的最外围的院子,已抵得上京城大户的正院了。

  如果屋顶换上琉璃瓦,比行宫也逊色不到哪里去……

  高晟目光霍地一跳,就是比着行宫建的!

  什么样的人才会住行宫?

  他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模样,“吴老爷到底何方神圣?怕不是财神爷转世。”

  李库头笑着答道:“据说是江南富商,我也是两年前才进了吴家,还从没见过吴老爷的面,他喜欢清静,很少出门。不过吴老爷的侄子我们倒是常见的,手面大得吓人,随随便便就是十来两银子的赏钱,赶明儿你见了就知道了。”

  高晟点点头,随后压低声音,胆小又压不住好奇心似的,“昨天半夜,我迷迷糊糊听见有女人惨叫,一下就把我吓醒了。”

  “这个啊,我们都习惯了,每天晚上都会嚎一阵。”李库头挤挤眼,“有钱人嘛,总有点特殊癖好,深宅大院的,不可说不可说,谁家没点子私密事?”

  高晟笑笑,适时止住了话题。

  指派给他的差事很累人,需要不停地跑来跑去核对进库石料,按各处所需分别划拨,再对牌子划账……忙起来几乎脚不沾地,有时候领料的人来了,都找不到他在哪里。

  都知道这活儿异常繁琐,倒也没人觉得奇怪。而且几日相处下来,都觉得这年轻后生为人诚恳,踏实肯干,有时遇到管事的巡查,他恰好不在,还替他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灰白的太阳有气无力在云中穿行着,今天是个阴天,地上没有影子。

  除了内七院最核心的位置,这些天高晟已把吴家大宅摸了个差不多,他避开暗哨,悄悄潜入后五院。

  与前院相比大不一样,屋舍陈旧,隐隐还有烧焦的痕迹,暗沉沉的阒无人声。

  几声似哭似笑的女声突兀响起,高晟侧耳倾听片刻,很快锁定了位置。

  是一处极为僻静的小院,只有三间正房,房门虚虚掩映,墙上有个一尺见方的小窗,用铁栅栏封死了。

  还未走近,便听到屋里传来哗啦哗啦铁链抖动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喘气声,女人的哀哭,不用看也知道屋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殿下,殿下……”女人呜呜咽咽地低声哭泣。

  躲在阴影里的高晟面色一肃。

  却听男人喘着粗气调笑道:“我就是你的殿下,嘿嘿……伺候过天潢贵胄龙子凤孙的女人,如今也伺候大爷了,啊哈,啊哈……我比你那死鬼殿下如何?叫两声给大爷听听。”

  “殿下,殿下!”女人痛苦地尖叫起来。

  片刻后,一个矮冬瓜系着腰带,哼着小曲儿慢悠悠走出来,门也不锁便扬长而去。

  高晟透过铁栏杆向里面看,一个女人摊开四肢趴在地上,长长的头发掩住了她的面容,手脚都被铁链拴住,身上皆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高晟捡起一枚小石子,轻轻扔进窗子。

  啪嚓,石子落地,那女人转过头,半点血色全无,苍白得像块白蜡,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眸,就像个没有魂魄的木偶。

  大约三十上下的年纪,虽然憔悴得不像样子,可眉目间仍能看出这是个姿容绝美的女子。

  “殿下?”她望着高晟嘻嘻地笑了,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伸出手,手指纤细而苍白。

  高晟沉默地看着她,把她的面容仔仔细细印在脑子里。

  “你有没有孩子?”他问,“还记得么,大概六七岁大。”

  “殿下,殿下!”她使劲外面伸手,反反复复说着这两个字。

  有人过来了,高晟飞快把身子藏在尚还繁茂的枝叶中。

  那女人突然疯狂地撞铁栅栏,“畜生!天杀的畜生!别碰我,别碰我!”

  “又开始了。”两个仆妇急急忙忙跑进院子,“门怎么开了?哎呀……大爷又来了。”

  “真是的,十几个小妾通房还不满足,偏跟一个疯婆子搅合不清。”

  “大爷那么多女人,哪个也没这个疯子漂亮。唉,其实一开始疯病也没这么严重,不发病的时候看着比太太还贵气呢,让大爷折腾成这幅模样。”

  “何止大爷……不说了不说了,快把她摁住,嘴堵上。”

  一阵秋风飒然而过,几片树叶飘然落下,树上已没有人影了。

  高晟回到前院的时候,满院子喜气洋洋的,李库头看到他直叹遗憾,“刚刚大爷来过了,不知道有啥喜事,抬了一筐的钱往外撒,可惜你没在,喏,还剩下几个大钱,给你沾沾喜气。”

  高晟笑笑,“这喜气,不沾也罢。”

  “诶?”李库头眨巴眨巴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了,温鸾正在院子里散步,看见他进门也没言语。

  昏昏的日光下,她手上的绞金铐闪着细碎的微光。

  高晟突然觉得那微光刺得眼睛隐隐作痛,沉默半晌,他捧起温鸾的手腕,绞金铐既轻又牢固,加之他每天都会涂一些药膏子,戴了这么多天,温鸾的手腕一丝伤痕也没有。

  他低低道,“我先给你松开。”

  温鸾还是没说话,没有疑问,没有惊喜,眼神平静又冷漠,似乎自己就是个台下看戏的看客。

  得不到她的回应,高晟又开始烦躁了,“你倒是说句话!”

  温鸾沉默片刻,“没什么可说的。”

  “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为什么突然要给你解开?”

  温鸾摇摇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锦衣劫》40-50(第6/18页

  “你……”高晟气急反笑,“我们之间是不是只有一个话题,那就是宋南一?”

  温鸾笑了笑,笑得释然,笑得高晟胸前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虽然那里已经快要痊愈。

  “水已经烧好了。”温鸾轻轻说,“你早上走之前说过的,回来想洗个热水澡。”

  “陪我一起洗。”

  温鸾如水一样的顺从。

  满室水雾氤氲,地上到处湿漉漉的,温鸾靠在浴桶边轻轻喘着气,这次高晟异常的温柔,都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肩膀一沉,高晟把头搭在她的肩上,“温鸾,我解开绞金铐,你……你不要再跑,这是我最后的信任了。”

  第44章

  ◎上路◎

  夜深了,高晟仔细回忆着那疯女人的样子,一笔一笔画了张两寸见方的小相。

  一只乌鸦飞进窗子,很快又飞了出去,几起几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回头看看,温鸾睡得正沉,脸色依旧苍白,但总算是养回来点肉,手腕上光秃秃的,已经没有任何镣铐。

  转天一早,他还破天荒地允许温鸾出院子走走。

  “我去上工,你就在院子附近转转,不要走远。”高晟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不许跑,否则就不是把你铐起来这么简单了。”

  温鸾微微低着头,细长的脖颈呈现出一个温顺的弧度,“我尝过你的手段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高晟藏在靴筒的匕首登时变得滚烫,不自然地干咳两声,走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碧空万里,白云悠悠,秋风混着稻田的香气,清爽沁人,飘飘飒飒的,让人的心情登时大好。

  温鸾抚了抚调皮的发丝,唇边浮上一丝浅笑。

  哗啦,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温鸾循声望去,看到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年轻公子,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一地的书本。

  温鸾起身要回院子。

  “我不是坏人,……”那人结结巴巴道,“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美的姑娘,就,就看呆了,对对不起。”

  倒是个实诚直白的人,温鸾回头笑笑,轻轻关上院门。

  那人站在原地,直愣愣看着紧闭的院门,半天才回过神来,四处张望一番,因见小丫娘从旁边院门出来,拉住她问道:“这里住的是哪家的姑娘?”

  “是吴二爷呀,”小丫娘笑道,“新来的外地人,哪有什么姑娘,是一对小夫妻,男的姓高,就在您家做工,女的有疯病,基本不出门的。”

  吴勇惊奇地瞪大眼睛,疯子?怎么可能!

  “二爷别在这里闲逛了,她男人特地嘱咐过我们,她发起疯来喊打喊杀的,伤到您就不好了。”

  无论是不是疯子,都是别人家的媳妇。吴勇恹恹的应一声,垂头丧气回了家。

  长随见他无精打采的,便问怎么回事。

  “我今天看见个特别的女子,长得太美了,惊鸿一瞥的那种美。”吴勇瘫在床上,满脑子全是温鸾那一柔柔的笑。

  长随笑道:“再美能有后院的疯女人美?我说二爷太规矩了,大爷成天去后院找她,连几个大管家都拿那疯女人取乐,您也不去开开荤。”

  “我才不去!欺负一个不会说话的疯子算什么本事?父亲也不管管,真是的。”吴勇满脸不屑,随即又叹气,“还是今天看到的女子漂亮。”

  “阳光淡淡打到她的脸上,她的脸像是透明了一样,大概很久没见过阳光了,她的笑凄艳,神秘,美得叫人看过一眼就绝难忘记,妖精,对,就像是妖精,我觉得我的魂儿都被她吸走了。”

  吴勇望着头顶的承尘喃喃自语,丝毫没注意他堂兄出现在门口。

  “大爷来了!”长随忙提醒宋勇。

  吴勇急忙起身站好,不安地搓搓衣角,“大哥。”他是父亲的养子,大哥吴仁却是父亲的亲侄子,是以他天然觉得低吴仁一头。

  吴仁故意拿大,一撇嘴“嗯”了声,扳着面孔训斥道:“你刚才说什么妖精妖精的,不好好读书,整天把心思用在邪门歪道上,当心我告诉叔叔去,一顿板子是少不了你的。”

  吴勇脖子缩了缩,“没、没有,你听岔了。”他知道大哥的德行,下意识不想告诉他。

  吴仁看向长随。

  长随不敢不答,“今儿二爷下学回来,在家门口遇到个小媳妇儿,长得标致得紧,就与小的念叨了两句。”

  吴仁顿时坐不住了,打听清楚是哪个门口,三步并两步就消失在门外。

  吴勇急得直跺脚,不住埋怨长随多嘴。长随反道:“他都听见了,您还能不告诉他?回头又在老爷面前给您上眼药,老爷不罚您,打的都是小的们。”

  吴勇一怔,登时泄了气。

  那长随又劝他,“您是没胆子把人弄进吴家的,大爷有!等人进了后院,您也能尝尝鲜儿,省得这么抓心挠肺地想着……小的也是为您好呀!”

  吴勇呆呆坐了一阵,到底没勇气阻止他大哥。

  且说吴仁,着急忙慌找到温鸾住的小院子,扒着门缝往里瞅了半天,是嘛也没瞧见,正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没个走处,隔壁小丫端着一盆水出来了。

  小丫自然认得这个人憎狗嫌的恶心玩意儿,料定他扒门没按好心,哗啦一声,把一盆脏水尽数泼在他脚下,溅起无数泥点子,气得吴仁哇哇大叫。

  “小丫头片子,大爷我马上就把你家房子地买喽,叫你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吴仁跳脚骂了一阵,气呼呼回去换衣服,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悄悄躲在了大树后头。

  果然,小丫看他走了,急急忙忙去敲小院的门。

  门开了,露出一张美人的脸。

  吴仁看得目瞪口呆,哈喇子差点流下来,直勾勾盯着美人呢喃,“我的天啊,有了这个美人,我什么女人也不要了。”

  小院门口,小丫急得额头冒汗,“……你要小心,他不是好人,不能跟着他走,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温鸾点点头,抿嘴一笑。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小丫捧着脑袋只觉要疯,“这个镇子都是他家的,谁也惹不起,我看你们还是连夜走吧,房钱我退给你们。”

  高晟来这里肯定是办案,没查清楚前绝不会走的,温鸾笑着摇摇头。

  “跟你说不清,你快把门锁好,等高大哥回来我和他说。”小丫转身蹬蹬蹬跑了。

  温鸾待要关门,横里冲出个矮冬瓜来,急不可耐地推门就要进来,“美人儿,大爷我疼你,诶!”

  一把寒凛凛的短刀正对着他的喉咙,眼前的美人面上罩着一层寒霜似的,冷得吓人。

  “滚!”温鸾轻轻吐出一个字。

  吴仁不以为意,还要往里走,“我是吴家大爷,跟了我,保证你……啊——”

  他捂着脖子连连后退,“好家伙,你还真扎啊,敬酒不吃吃罚酒,赶明儿叫你在爷底下哭得死去活来!”

  温鸾看他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锦衣劫》40-50(第7/18页

  眼神很奇怪,忽而一笑,“你最好离我远点,会死人的。”

  嘎嘎——,两声鸦啼蓦地在头顶响起,吴仁抬头一看,一只乌鸦立在树枝上,两只黑黢黢只有瞳仁的眼睛,鬼魅般一瞬不瞬盯着他,大白天的竟把他惊出一身的冷汗。

  吴仁赶紧跑远几步,跳着脚放狠话,“臭娘们,别得意,大爷我早晚干死你!”

  然而一腔邪火难以排解,烧得他是脑袋发昏,心里上火,到底跑到后院找那疯女人泻火去了。

  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淫/笑交织在一起,肆无忌惮在院子上空震荡着。

  院外,一个瘦弱的男孩提着篮子站在门口,稚嫩的小脸满是泪水,嘴角紧紧抿着,倔强得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躲在树上的高晟静静望着那个小男孩,找了这么多天,终于是找到了,可惜周围的暗哨太多,光是隐藏自身的气息就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实在是没有余地把这孩子带走。

  他的视线又落到那个院子……亦或是把她带走。

  吴仁出来了,看那孩子立在门口,便骂了几句狗杂种,没想到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小东西突然发了疯,扑上来又打又踢又咬。

  阴影出现一丝波动,就在暗哨要现身时,吴仁已把那孩子一脚踢开,拎起衣领左右开弓就是一顿耳光。

  暗哨又悄悄缩了回去。

  “狗杂种,要不是我吴家保了你,你早死娘肚子里了!”吴仁啐他一口,摸着挠破的脸骂骂咧咧走了。

  篮子里的东西翻滚一地,都是些吃的,有的新鲜,有的已经干巴巴的了,应该是这孩子自己省下来的。

  那孩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把散落的东西一样一样收拾好,蹲在地上呆呆看了半晌那间屋子,忽使劲把篮子往地上一扔,大踏步走进去。

  铁链哗啦啦的响,屋里传来一阵唔唔声。

  高晟脸色大变,这是勒住脖子无法呼吸的声音!

  与此同时,阴影中跃出数条人影,飞也似地冲到屋子里,但听一阵急促的呵斥,须臾,几个人架着那孩子出来,急匆匆向内八院的方向跑去。

  停息片刻,高晟如一只燕子从空中掠过,悄无声息落在那间屋子门前。

  门没锁,他一推就进去了。

  疯女人还是躺在地上,大大的眼睛无神地望着上空,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见。

  简直难以想象,那么小的孩子竟能使出那么大的力道,他定是一心想杀死自己的母亲。

  高晟蹲下身,拿出怀中的小相——这是从京中传回来的,画像有几年了,纸张微微发皱泛黄,上面的女子和眼前这个疯女人一模一样,不过更年轻些,一身太子妃服饰,气度雍容华贵。

  高晟把小相放在她旁边,用铁链重新缠住她的脖子,慢慢收紧。

  “谢谢你……”她没有任何的抵抗,笑着闭上了眼睛。

  第45章

  ◎我不会生你的孩子◎

  无风,天是死气沉沉的铅灰色,一切都被抹去色彩,像是即将融化在空气中的幻影。

  求生的本能让女人剧烈挣扎起来,疯子一样,双手神经质地张开,猛扣脖子上的铁链,几次差点抓到他的脸。

  高晟向旁偏了偏头,躲开那只枯黄干瘦,长满毒疮的手。

  毒疮?

  他怔了下,低头看时,女人的脸不知怎么变了,是一张饱经沧桑的中年妇人的脸,窒息的痛苦已令那张脸扭曲。

  女人的手耷拉下来,重重落在被脓水浸得看不出颜色的草席上。

  “……娘?”高晟茫然看着死去的女人,又看看自己的手,手指、手掌、手背,都是草绳勒出来的青紫。

  草绳紧紧嵌进母亲的脖子,白亮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瞳仁里倒映出一个少年的脸,悲恸、愧疚、愤恨,却独独没有后悔。

  他轻轻合上母亲的眼睛。脏病到最后,只有无休止的疼痛与折磨,母亲病得说不出话,可他看懂了母亲的眼神。

  手覆在母亲的脸上,奇怪,为什么他一滴眼泪也没有?

  他慢慢挪开手,想最后看母亲一眼。

  出现在面前的竟是温鸾的脸!

  高晟腾地直起身,几乎连人带椅摔在地上。

  夜色深沉,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窗棂上,带着潮气的凉意浸透了空气。

  是梦,又是梦,高晟胳膊撑住椅子扶手,低垂着头,重重喘了几口气,好一会儿才压住惊怕的心神。

  原本想稍微打个盹儿,结果一觉到了晚上。

  他疲惫地揉揉眉心,抬眼去看炕上的人,油灯豆大的光亮下,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好像停在花儿上的蝴蝶。

  高晟定定注视了她好一阵子,方吹灭油灯,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已是亥时了,吴家大宅正房还亮着灯,一向讲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吴老爷吴文献,此刻满面阴郁,目光沉沉盯着地上的尸首。

  忽抬手,啪,给了侄子一记耳光。

  这巴掌力道不小,打得虚胖的吴仁一个趔趄,他犹自不服,捂着脸委委屈屈说:“二叔,不就一个疯婆子么,死就死了,再说杀她的人又不是我,您要打打那狗杂种去。”

  吴文献瞍他一眼,“我不在乎她的死活,能留她活到现在也是因为给你解闷。”

  看脸上的皱纹,花白的头发,他应是很有年纪了,可说话声尖细女气,下巴光滑得一个胡子茬都看不到,竟是个太监!

  吴仁更不服气了,“那您还……”

  “蠢货!”吴文献喝道,“我叫你避着小少爷,你居然当着他的面奸污他的母亲,我的话都不听,你想造反啊?”

  “原来二叔是生气这个。”吴仁谄笑道,“不是不听您的话,您也忒小心了,他是凤子龙孙,可他爹死了多少年了,又被除了玉牒,还怕那狗杂种报复不成?要我说,干脆把那狗杂种一起做了,连亲娘都能勒死,也忒狠了。”

  吴文献冷哼道:“你以为他爹是废太子?”

  吴仁傻傻地张大嘴,“不是废太子还能是谁?”

  “你少操心。”吴文献没好气道,“反正小少爷是绝对不能杀的,也不能叫他随便乱跑了,多安排人手严密看管,不许叫他和外界再有接触。”

  吴仁看向女人的尸首,“这个呢?”

  “找个地方埋了。”吴文献拿帕子掩住鼻子,厌恶地挥挥手,“扔远点。”

  雨声沙沙,吴家后院的小门驶出一辆骡车,身披蓑衣的车夫压低斗笠,嘴里不停咒骂管事,大晚上的派他晦气差事,耽误老子吃酒耍钱,一路叽叽咕咕。

  他当然也懒得挖坑,直接扔到乱坟岗完事。

  一阵乌鸦的啼叫,高晟从树上翩然飞落,用斗篷裹住疯女人的尸首,在夜色的掩护下来到约定的地点。

  本该在天寿山修皇陵的陈拒却出现在这里。

  “死了啊……”陈拒掀开斗篷一角看了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锦衣劫》40-50(第8/18页

  长长叹息一声,“还是晚了一步,她死前有话没有?”

  高晟摇摇头。

  “唉,也是命苦的人。想当年她和先太子大婚的时候,我去东宫送贺礼,太子妃见我年纪大,特地赏我坐下,走时还笑吟吟地和我说慢些,多平易温和的人啊,竟落得这个下场。”

  陈拒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厚重的包袱,俯身对疯女人的尸首道,“殿下,老奴服侍您更衣,这就送您与太子殿下合葬。”

  高晟心头一动,“皇上要给废太子翻案?”

  “打伞。”陈拒低头给疯女人擦拭身子,“废太子拿剑要杀太上皇,那可是早朝啊,文武百官都看到了,实打实的谋逆,怎么可能翻案?”

  伞很大,足可遮挡他们。

  高晟举着伞,默然一阵,罕见骂了句脏话。

  “我知道你骂的是谁,下次不许了。”陈拒抬眼皮盯视高晟,“太上皇是皇上的亲爹,你骂他,连着把皇上也骂了。”

  说罢自己也忍不住叹气,“太上皇刚登基时,也是英明神武的明君,那是国富民强,四海太平,怎么到了晚年就越发昏聩?连自己的儿媳都不放过,唉,真是造孽。”

  高晟冷冷道:“他把太子杀了,杀了又后悔,反倒怨恨太子妃魅惑了他,扔给一个太监百般羞辱,活活把人逼疯了,这样的人,不配做皇上的父亲。”

  陈拒失笑,“配不配的,他也是亲爹。小皇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监视严密,暂时没接触上。”

  “皇上的意思,如果他不知道,就不要告诉他了。”

  说话间,陈拒已替疯女人穿戴整齐,身穿翟衣,头戴九翚四凤冠,俨然是太子妃冠服。

  可终究不能光明正大按太子妃的品阶下葬。

  高晟看着疯女人死去多时的脸,突然一股莫大的哀恸袭上心头,满口都是苦涩了。

  就在他得知温鸾逃跑,暴怒得要满城翻检时,皇上突然把他叫进宫,秘密交给他一项任务。

  “朕终于知道太子要杀父皇的原因了,你绝对想不到。”建昌帝咬着牙笑道,“朕的父皇竟然要效仿唐玄宗,呵,可惜太子不是寿王,太子妃也不是杨太真!”

  高晟当即反应把此事公布朝野,彻底堵死太上皇还朝的路,“甩到那些道貌岸然臣子的脸上,成天仁义孝道的,看他们还有没有脸迎个失德的太上皇回来。”

  建昌帝不同意,“倒不是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原来伺候太子妃的宫女说,太子妃诞下一个龙子,后来悄悄送出了宫。朕的孩子没了,一想那孩子……就觉得可怜。”

  这事一旦爆出去,小皇子一生都将生活在噩梦里。

  “把这个孩子接回来,凤凰儿啊,”皇上叫着他的小名,“这事你一定要做成,成了,就是你将来的退路,朕……身子骨不大好了。”

  冰凉的雨丝化作雾蒙蒙的湿气,笼罩在高晟身子周围,陈拒带着太子妃的棺椁走了,这里只剩他一个人。

  他很冷,冷得发抖,冷得好像不属于这个世间。他突然很想温鸾了。

  小院一片漆黑,他摸到炕上去找温鸾,触手所及,是温暖而柔软的身体。

  高晟微微松口气,他还活着,她也活着。

  “想要?”黑暗中突然响起温鸾的声音,凉凉的,和秋雨一样。

  高晟的手僵了一瞬,有些无奈地说:“我只想抱抱你。”

  怀里的人似是很不习惯他的拥抱,动来动去的,后来干脆翻了身背对着他。反而撩拨得他心里一热,不由自主覆住雪堆,细细捻拧一番。

  温鸾幽幽叹了声,似是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

  雨越发紧了,积水顺着滴水瓦滴滴答答流下,有节奏地敲在屋外忘记收起的长凳上,啪啪的响。

  “给我生个孩子吧。”高晟从后抱着温鸾,已是风平浪静了,却还不肯离开她,慢慢体会着温存的余韵,一边试图再次勾起她的悸动。

  温鸾微微挺起腰肢,嘴上却道:“生不出来。”

  “回京了让老刘头给你调理调理身子,他医术了得,肯定没有问题。”

  “不会生的!”

  高晟动作一顿,“什么?”

  “我不想生你的孩子。”

  “如果有了呢?”

  温鸾轻轻笑了声,“当然是打掉,堕胎的方法有很多种,喝药,摔打,实在不行我还能撞桌角,反正我不会生你的孩子。”

  高晟一把扳过她,“我就那么让你厌恶?那我抱你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温鸾闭上眼睛,略带自嘲似地说:“如果我说是,你会不抱我吗?”

  屋里黑黢黢的没有丁点光亮,他们近在咫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却看不到对面人的脸。

  许久,高晟才缓缓道:“不会。”

  温鸾又是一声轻笑,不知是在笑他,还是笑自己。

  他又说:“你终有一天会爱我的。”

  温鸾声音有点发闷,“我已经留在你身边了,我不走,可你不能强迫我喜欢你,这也强迫不来的。”

  高晟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就不能说两句我喜欢听的?”

  “我说爱你就是骗你,你不是最恨我骗你吗?”温鸾抬腿盘上他的腰,“况且你也不爱我,只是爱我的身子罢了。”

  高晟有点恼怒地翻身压住她,“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爱你的人会不顾一切跟着你跳崖?

  温鸾轻轻推开他,“你所谓的爱,既不正常,我也不想要,如果真的爱我,就不会禁锢我。”

  高晟怔住了,只觉心口弥漫上一股闷痛,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怀疑了,是否该松开她。

  但她不爱他啊,一松手,只怕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高晟重新压下来,紧紧抱住了她。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夜,直到翌日清早才停。

  刚开院门,就见小丫守在门口,一脸神神秘秘的,明显是有话和他说。

  高晟笑了笑,“有事?”

  小丫异常严肃道:“吴家大爷你知道的吧,最是好色的一个人,昨天我见他扒着你家门口瞧,可要小心了。他家有钱有势,咱们平头百姓可惹不起,我看你们还是赶紧跑吧。”

  说完递过来一块碎银子,“你之前给的房租,我们也不要了,事不宜迟,今天就走人。”

  高晟眼中掠过一抹杀意,却是转瞬即逝,面上还是懵懵懂懂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不会吧,吴大爷乐善好施,很和气的一个人,你准是看错了。”

  小丫又急又气,“你被他骗啦,他是有钱,也喜欢拿钱砸人,可那不代表他就是个好人呀!”

  高晟挠头,面露难色,“时候不早,我要上工了,迟到了要扣工钱的。”

  “你这个人怎么只认钱啊?”小丫气得直跺脚,“不听劝,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锦衣劫》40-50(第9/18页

  高晟笑笑,不动声色瞄一眼躲在树后的人,佯装不以为然地去了。

  他一走,藏在树后的人也飞快跑回了吴家。

  吴仁听完哈哈大笑,“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也好也好,软怂蛋更好对付,戴了绿帽也不敢声张。你去找管事的,把那男的支出去几天。”

  狗腿子谄笑道:“小的斗胆问一句,大人是想和小娘子做露水夫妻,还是长长久久在一块?”

  吴仁一想温鸾的模样,整个人立刻不好了,“有了她,我什么女人也不要,自然是长长久久的好。”

  狗腿子出主意,“他们都是外地人,在此地无根无基的,听说老家也没人了,依小的看,不如把那男的……”

  他做了个刀砍的动作。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刚被二叔骂了,他不准我再动用府里的侍卫。”

  “杀鸡焉用牛刀?小的倒有个招儿,保管叫他送命,谁也疑心不到您头上来……”

  狗腿子嘀嘀咕咕一阵,听得吴仁喜笑颜开,“赶紧去赶紧去,办好了,大爷屋里的女人你随便挑一个。”

  “哎呀,那可美死小的了。”狗腿子千恩万谢出去,自去办事不提。

  去了一个疯美人,马上又有一个新美人,吴仁心里这个得意啊,那是哼着小曲满院子溜达,看吴勇也不觉得碍眼了。

  “上学去啊。”他拍拍吴勇的肩膀,“好好读书,我不是读书的料,将来咱们吴家还要靠你发扬光大。”

  把吴勇惊得,差点抬头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

  “大哥心情看起来不错,”吴勇小心翼翼试探道,“我听说昨晚父亲冲你大发雷霆,还担心你挨罚呢,也不知谁传出来的谣言,真是可恨。”

  吴仁笑道:“也不是谣言,二叔是骂我一顿,不过没那么严重——一个疯子,还不值当我们叔侄翻脸。我呀,是另有喜事!”

  他有意显摆,毕竟那个美人是二弟先看中的,却叫他给先下手为强了,“实话和你说,你可不要生老哥我的气。”

  吴勇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说。”

  “高家的那个小媳妇,是我的了。”

  吴勇大吃一惊,“已经得手了?”

  “还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快则今日,慢则后日,她就要变成小寡妇,卖身葬夫喽!”吴仁放肆狂笑着,“这可不是我强迫的,她是乖乖要给我做小的。”

  吴勇越听越心惊,只觉这样不成,随口敷衍两句就要告辞。

  “别走,我还没说完呢!”吴仁小豆眼眨巴眨巴,不怀好意笑道,“我知道二弟也对她有意思,俗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的衣服,二弟自然也可以借去穿穿的,不要弄脏不要弄破,记得还回来就是。”

  吴勇脑子乱糟糟的,心里是痒痒,但这样未免太下作,一边想着反正都是大哥的人了,她也失了贞,不在乎再多一人少一人,一边又骂自己小人心思,明知道这样不对还想着助纣为虐。

  他一肚皮心思,纠结来纠结去,课也没听进去多少,到了晌午下学,不知怎么的竟走到那处小院门口了。

  呆呆站了一阵子,到底没勇气推门而入。

  “二爷?”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登时惊得他原地一蹦,回头一看,却是那小娘子的丈夫。

  高晟脸上仍是腼腆温和的笑,“二爷怎么到我家门口了,有事找我吧,快里面请。”

  吴勇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没没,我看枝头两只鸟儿打架,一时看呆住了。”

  “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也要进来喝口水。”高晟不由分说拉着他往院子里走。

  奇怪,胳膊被他一拽,半边身子都麻了使不上劲儿,吴勇嘴上喊着不用,人已经迈过了门槛。

  “喝茶。”高晟“请”他坐到堂屋,端过杯茶放在他面前,满脸的歉意,“粗茶,比不得二爷家里的好茶,好歹喝一口,也算全了我的待客之礼。”

  他越是温和谦逊,吴勇越觉如坐针毡。

  “过几天就是秋闱了,二爷此必能高中,高某先提前恭贺二爷了。”高晟笑着,眼中却是淡淡的失落和遗憾,“本来我今年也要考的,可惜家道中落,连妻子都快养不活了。”

  吴勇心里更难过了,因道:“高大哥和嫂子感情真好啊,听人说嫂子有疯病,你还这样不离不弃的,真是难得。”

  已经改口叫“高大哥”了,高晟微微挑眉,继而接着憨憨笑道:“我俩打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情分,怎能说不要就不要?只盼多攒几个钱,好给她看病抓药。”

  吴勇的手握紧,又松开,又握紧,终是忍不住说:“疯病不好治,你做杂役才能挣几个钱?糊口都难,何况这么个无底洞?”

  高晟一愣,“二爷的意思是……”

  “不如把她交给能给她治病的人。”吴勇涨红着脸道,“把她卖给我,二百两也好,三百两也好,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高晟大惊失色,急急摇头摆手,“不行不行,我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万万做不来卖妻子的勾当!”

  “我给她好吃好喝好穿,治病抓药,我会好好待她的。”对着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吴勇的勇气还是有一点的,“跟着我,总比跟着你吃糠咽菜的强。”

  高晟还是摇头,“不成,我的娘子很爱我,她不会跟第二个男人的。”

  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绝,吴勇自觉失了面子,又羞又恼,“你这人怎么如此拧巴?死脑筋简直是!我是为你好,跟着我,我能护住她,跟着你,搞不好你的命都没了。”

  高晟脸色立刻变得蜡黄,“二爷,此话怎讲?”

  说不清什么心理,或许是想偷偷报复下大哥,或许是救人一命,吴勇把今早和大哥对话合盘托出,“我大哥看上你媳妇了,他跟我可不一样,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正憋着坏水想抢你媳妇。”

  高晟听得连连倒吸气,全身簌簌发抖,完全是个胆小不经事的懦弱丈夫的模样,“怎么会?天日昭昭,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在这个镇子,我父亲就是王法。”吴勇冷笑道,“大哥玩死多少女人,有人言语没有?就算告到县衙也没用,我父亲权势大得很,原先我们在苏州,就是府衙的老爷见了我父亲,也是恭恭敬敬的。”

  高晟目光霍地一跳,随即又是吓得快哭的表情,“吴老爷不是商人吗,怎么还跟官府有关系?”

  “我父亲是宫里出来的。”吴勇指指上头,“皇宫,当年他可是太上皇身边的红人,现在你知道厉害了?”

  高晟却是满眼的疑惑,“宫里?那吴老爷岂不是……太监?”

  “我是父亲收养的。”吴勇面色有点不自然,“反正你动不了吴家,我会在父亲面前给你娘子过明路,大哥顾及人伦也会收敛三分。”

  尽管已是吓得浑身发抖,高晟还是坚定地摇头。

  吴勇彻底失去耐心,“你这人真不识好歹,等你哪天丢了命就知道厉害了。”

  许是终于被这句话触动了,高晟起身长长一揖,“不是高某不知好歹,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锦衣劫》40-50(第10/18页

  在是舍不得娘子受苦……二爷,不如您带我去内八院看看里面到底如何,起码让我放心。”

  “看你说的,还担心我委屈了你媳妇?啊,不,我的人,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吴勇转怒为喜,立时就要走,“事不宜迟,这就走吧。”

  第46章

  ◎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有吴家二爷引路,高晟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内七院。

  吴勇热情地给他介绍,“这是花厅,东边是大爷的院子,我的院子更靠北,离父亲更近。”

  高晟不住东张西望,眼中满是艳羡,“我上工的外院已是雕梁绣柱,金碧辉煌了,万想不到内院的一半都比不上,真是宝瓶异鼎文窗窈窕,既恢弘大气,又不乏精巧华丽,天宫神殿也不过如此了。”

  又连连叹气,“如果我能过上二爷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满足了。”

  好听的话人人爱听,吴勇一直被堂兄压着,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直不起腰,因此格外喜欢别人的恭维。

  “投胎也是运气,你看我,不知父母为谁的孤儿,一朝被父亲收养,那是使奴唤婢,锦衣华服,立刻成了人上人。”他半是感慨,半是得意地叹道,却下意识扫了一眼西苑。

  高晟立刻捕捉到吴勇的目光——投胎、孤儿……他在不自觉地与人对比。

  高晟冷笑一声,已大致猜到那里有谁了。

  这片的暗哨他已经摸了个差不多,比预想的要少,但从前几次打探的情况来看,吴家大宅的防卫并非外紧内松,而是越靠近内院防卫越严。

  他突然握住了

  吴勇的手臂,提脚往西苑的方向走,“二爷,西边是谁住着,瞧着和这里不大一样。”

  “那里没人住,诶诶,我爹不让人过去。”不知怎么回事,吴勇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分明是被高晟硬拉着,可他居然走在前面,看起来反像是他拖着人家走似的。

  树影出现一阵轻微的波动,然始终无人出现。

  看来这个蠢笨怂货二爷还挺好使。

  高晟默记着路线和暗哨的位置,暗暗吃惊,这内七院布控的手法比外院又高一筹,和禁宫极为相似,难得的是暗哨把气息掩藏得极为隐秘,功底不输大内高手。

  他眸色一沉,看来有场硬仗要打了。

  大概两刻钟左右,他们来到一处院子,乍看和其它院子没什么区别,只是出奇的寂静,连秋虫的鸣叫声都听不见。

  吴勇胳膊酸麻,连带着半边身子都没了力气,呼吸也不大顺畅,头晕脑胀的,只想立刻躺下睡觉。

  高晟把他提溜到墙角,一个鹞子翻身悄然无息跃过院墙。

  院子里没有回廊,没有花木,没有假山石,只有两间瓦房,光秃秃的,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高晟翻过院墙时就将院子扫了个遍,脚尖触地瞬间跃起,闪电般隐入后窗下的背阴处,一枚小石子同时弹出。啪嚓一声,将房前的看守引到了别处。

  窗棂推开一条缝,那天见到的小男孩独自站在屋子里,怔怔望着上方的房梁,不知在想什么。

  “小殿下。”高晟轻声唤他。

  男孩看过来,幼嫩的脸庞嵌着一双毫无光亮的眼睛,眼神冷然沧桑,积聚了无处可宣泄的愤恨怨怼,完全不是一个六七岁小孩该有的眼神。

  这双眼睛,勾起了高晟并不愉快的回忆。

  时间不多,他垂下眼眸,迅速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我是皇上的人,来接你回宫。”

  男孩瞳孔猛地扩大,急速后退几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憎恶和排斥。

  高晟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怔了怔,但马上明白了,这孩子显然清楚自己的身世来历,因解释道:“小殿下,外面已经改朝换代,如今在位的是建昌帝,遥奉元庆帝为太上皇。”

  男孩先是一脸的惊愕,然后明显松懈下来。

  但他没有即将逃出囹圄的欣喜,更没有任何的感激,仍是满眼的戒备,瞅着高晟低低道:“太上皇在哪里?你们找我有什么目的?”

  “太上皇在瓦剌人手里,他永远也不可能回到京城了。”高晟留神听着门口的动静,一边悄声说,“小殿下是皇室龙种天璜贵胄,现在不过是龙困浅滩,自然要去您该去的地方。”

  男孩冷漠极了,“反正我的去向从来由不得我自己,你如果有能力带我离开,我自然是跟你走。”

  看守马上要回来了,高晟冲他略一点头,飞身翻出墙外。

  吴勇还昏睡着,高晟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二爷快醒醒,大爷的人到处找你!”

  吴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谁找我?”

  “大爷!”高晟急急道,“我看他怒气冲冲,脸涨得紫茄子要杀人似的,就没敢应声,好歹躲过去了。二爷,你怎么得罪他了?”

  吴勇一激灵醒了,准是自己斜插一杠子要抢高家小媳妇的事败露啦!

  “还不是为你媳妇的破事?哎呀,他怎么这么快知道了!”吴勇又惊又怕,急得团团转,“不行,我要出去躲两天。”

  高晟忙道:“那您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我扶您起来。”

  吴勇一门心思要避开吴仁,至于自己怎么睡过去的,中间又发生了什么,是压根没想起来问。

  高晟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杀意几乎掩饰不住了。

  后晌,李库头找到他,吩咐道:“工地上有笔石料对不上,你去核对下,完事直接回家,不用回来了。”

  这话听起来蹊跷,高晟一挑眉头笑道:“我手上一大堆活计了,既然现在就要我去,说明事情很急,按老例儿,要今天回来和账房清账,又说不用回来,这倒是是着急还不是不着急?”

  李库头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上头分派下来的差事,别说你了,我也只能照办。”

  “上头,哪个上头?”

  “唉,你别问那么多了,小高你一向乖顺肯干,今天是怎么了?知道这些天可把你累坏了,额外派活儿谁也不舒坦,可是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快去吧。”

  高晟嘟哝两句,夹起账本子走了。

  还是那片满是脚手架的正街,现场管事带着高晟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尚未完工的酒楼面前,指着脚手架道:“从这上去,到最上头找王头儿,他领的料,他最清楚。”

  高晟抬头去看,那酒楼约有三丈来高,架在外面的脚手架上空无一人,到处静悄悄的,和别处热火朝天的场面迥然不同。

  那管事说完立刻就走了,根本没给他发问的时间。

  高晟走上前,推了推脚手架,嘎吱嘎吱的,再看地上,青石板放的到处都是,在白灿灿的秋阳下放着微微的冷光。

  他笑了笑,抬脚登上脚手架。

  不远处,吴仁的长随躲在角落里,紧紧盯着高晟的身影,见他一层一层向上走去,立时喜得眉开眼笑。

  他割断了几处脚手架的绳子,立杆也斜着锯断了,外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锦衣劫》40-50(第11/18页

  看着没啥问题,等走一会儿就会整个垮掉,肯定会摔死那小子。

  一想大爷屋里的美人,他心里那个美呀,恨不能立刻就搂上一个。

  秋风飒飒,脚手架在风中叽叽嘎嘎地响,可就是不见倒,而且高晟的身影也看不到了。

  那长随渐渐变得焦躁,忍不住走出来,探头探脑到处扫寻,然而找了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你在找我?”他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扭头一看,不是高晟又是谁?

  长随惊得脸都拧了,“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送你上路。”高晟笑笑,抬手扣住他的头,砰,一把撞在青石板上。

  长随一声不吭咽了气。

  高晟随即一脚踢倒脚手架,只听稀里哗啦一片声响,散了架的竹子尽数砸下来,完全是长随事前设想的意外死亡场面。

  不过死的是他自己。

  高晟看看天色,差事完毕,可以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茶水摊的王头儿冲他打招呼,“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今儿来这里办差?”

  高晟仍是腼腆地笑着:“是,已经办好了,回见您。”

  “回见回见,有空来家吃饭啊。”王头儿笑眯眯地挥挥手。

  对面的管事已是大惊失色,拔腿就往酒楼跑,须臾,只听他狂呼道:“来人啊快来人,砸死人啦!”

  整个街面顿时哗然大乱。

  高晟没有回头,稳稳向前走着,把这出戏甩在身后。

  对此一无所知的吴仁,正堵在温鸾院门前,嬉皮笑脸道:“小娘子,快跟大爷我回家去,大爷疼你。”

  温鸾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看他的眼神也和看死人差不多了。

  这俨然不是吴仁想要的效果,他更喜欢女人又羞又恼,又慌张又无法抵抗的模样,“你以为我跟你说笑呢?你丈夫死了,你除了投靠本大爷没别的活路。”

  面前的美人终于露出一丝丝惊讶的模样,“他死了,你确定?”

  吴仁摸着油光锃亮的下巴笑道:“死了,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了。”

  温鸾突然笑了,“他那个人,就是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他也死不了。”

  “诶,你还别不信,就刚才掉下来的,走,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温鸾摇摇头,“他什么时候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死。”

  吴仁嗤笑一声,“吓我?你吴家大爷可是吓……”

  “大”字还没出口,他突然觉得背后冷风森森阴气逼人,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窜,似乎身后站着个鬼,惊得他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却听背后有个阴瘆瘆的声音道:“今儿天气不错,秋高气爽……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723:56:59~2023-05-0821:4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顶大鹅5瓶;小福星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于黑暗中绽放的杀戮之花◎

  风在树梢里不断杀杀的响,乌鸦立在枝头嘎嘎地怪叫,灿灿的阳光照在高晟白得发青的脸上,笑意浅浅,眼中杀意迸出。

  吴仁的瞳孔忽然收缩,惊声尖叫还未发出来,高晟冰冷的手已钳住他的脖子。

  骨骼发出咯咯的可怖声响,绝对力量的钳制下,吴仁的腿徒劳地踢着空气,脸已紫涨得不成样子,眼珠爆出,舌头伸得老长。

  高晟有意延长他的痛苦,手上是紧一阵,松几分,就是不让他痛快的死。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手一松,吴仁“啪叽”烂泥一样砸在地上,呼哧呼哧喉咙里有个哨子似的喘气。

  “你不该死在我手里。”高晟蹲下身,咔吧咔吧几下,把吴仁的下巴、胳膊、腿全卸了,连绳子都不用,直接扔进柴房了事。

  这不符合他的做派,温鸾奇怪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几声鸦啼响起,高晟抬头看了一眼,半晌才缓缓道:“今晚镇上会有场大乱子,我把张小花留给你,你别乱跑。”

  温鸾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来这里找一个孩子,其余的,你不知道更好。”高晟洗了手,仔细拿帕子擦拭着,“事情办完……我们就成亲吧。”

  可能是两个话题跨度有点大,温鸾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还没做好准备。”她拒绝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现在不想成亲。”顿了顿又补充道,“无论跟谁。”

  “我想。”

  “你要绑着我上花轿?”

  明明是温婉中带点柔媚的声音,偏偏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扎人。

  一晴如洗的天空是那么高,那么蓝,远处漫漫无垠的稻田在风中波浪一般起起伏伏,河湖澄碧,漫山遍野的树林红黄斑驳,正是北方大地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高晟满眼看到的都是灿烂金秋,心境却和道旁的衰草差不多,肃杀荒寒,已近严冬。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吴家大宅一反往日的宁静,下人庄丁护卫们一窝蜂的跑进跑出,乱哄哄的,谁看都知道出了大事。

  “大爷二爷都不见了!”仆妇们悄悄咬耳朵,“二爷是收拾了东西跑的,大爷的东西都还在,就是找不到人去哪儿了。”

  “是不是二爷把大爷杀了?”

  “屁,二爷那小胆儿,大爷一个眼神都能把他吓尿。”

  “你不懂,平日里越是蔫吧的,越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狠起来那才叫狠。”

  “也对啊,大爷的确太欺负二爷了,都是正经主子,教训二爷就跟教训孙子似的。”

  ……

  正院,吴文献铁青着脸骂道:“连个人都看不住,我要你们这些侍卫有什么用?好歹也是禁卫军选出来的,一个个跟废物一样!”

  侍卫头子脸涨得通红,“大部分人手都在内院当值……而且大爷出门时说就在附近走走,我们的暗哨也的确没发现他离开镇子。”

  吴文献气得抄起茶盏砸在地上,“失职就是失职,这是在吴家,我对你们宽容,在宫里头你们也敢这样?”

  想当年侍卫头子也是堂堂朝廷命官,如今却要对着一个太监低三下四,被那个出身低下的吴仁当奴仆一样呼来唤去,也早积攒了一肚子的不满。

  因粗声粗气道:“公公也知道这是吴家,不是宫里,我等是听从太上皇的命令看管那个孩子的,不是吴家的私人护卫,更不是吴仁的下人!”

  吴文献怒极反笑,虚空点着他笑道:“好好好,你还记得太上皇啊,那你也别忘了,太上皇给我、给你们的手令,由我全权负责此事,你们,要听我的。”

  屋里气氛顿时如古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ok.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ok.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