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_束缚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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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韩贵平的水军从山东渡海到辽东半岛,攻占了卑沙城,俘八千。船上携带的约两万五千军人随着新罗二十万军队从后方进攻,因为这批“海军陆战队”还只是雏形,故而始终在新罗军大阵后方“参观”。

  让人没想到的是,战事进行到一半,原本宣称中立的百济突然倒戈,袭击了当时正在攻城的新罗军队,在新罗军后面的大淼军队立刻反应出了他们的训练有素,在措手不及被偷袭的情况下,迅速完成了整顿集合,这两万五千人与百济十万军队殊死拼搏,最后剩下不到一万人,却让百济付出了将近九万军队的代价。

  百济的倒戈和一万五千人的覆没激怒了本来只是看好戏的大淼海军,五十只战舰携带威力最大的远程攻击炮弩,沿着百济的海岸线扫荡,白济的沿海城市几乎全成了废墟。而新罗也趁着高句丽西线战事吃紧,回头给百济迎头痛击。结果高句丽还没有完蛋,百济先崩溃了。

  玄澈听了这个消息只为了自己忽略了百济而自责。百济平时看起来挺听话的,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倭国蛇鼠一窝的货色。前世唐太宗攻打高句丽之前,百济就先背叛了大唐,转而向日本朝贡,比那墙头草还没有气节。后来唐军和新罗军剿灭百济,日本居然不知好歹发动了“白江村大战”妄图给百济复国,结果可想而知,日本大败,引发了日本官方与民间的大规模“遣唐使”。

  再说回那西线陆军。八月底,大淼——雄单联军已经兵临平壤城下,围了平壤将近一个月,饿得里面的贵族面黄肌瘦,这时入了九月,气温渐渐降低,不再适合大淼行军,于是大淼在和高句丽签订了不平等条约之后停止了战争。

  大国对小国最好的战略就是拖,此战已经狠狠地摧毁了高句丽的底子,接下去,便是一年一次的骚扰战术了,那将成为大淼军队的见习战争。

  “高句丽的战争结束了?那就轮到雄单了啊……”

  温室殿里某人如是说。

  于是乎——

  高句丽的战事刚刚结束,没等大淼举国臣民欢呼,雄单偷袭大淼军队的消息就紧跟着飞来了,大淼上下出现了短暂的失音,随后爆发出了天雷般要求报仇的呼喊。

  连战前动员也不需要,大淼的利剑转头挥向了那片大草原。雄单王的道歉国书也无济于事,大淼军人的耻辱要用雄单的血来洗刷,况且这片广袤草原游离在母亲怀抱之外很久了,也该是回归的时候了。

  大淼在宣战的一刻就断绝了与雄单的全部经济来往,雄单那一点点早就被贸易蚀空的国力在大淼面前不堪一击,大淼的军队只花了一个月就横扫了整个草原,其中有一半的部落在大军来到之前就投降臣服了,天下的百姓都是一样的,吃饱穿暖才是他们关心的,如果战争只能带来灾难,他们更愿意选择和平。

  大军赶在冬季落雪之前回到了关内,在高句丽连同雄单战役里,陆军损失不超过四千人,海军的损失则有些惨重,主要是那些“海军陆战队”的战斗减员,战舰倒是毫发无伤。

  版图扩大了将近一倍,没有人可以忽视的伟大功绩,而清凉殿里那个丽人只是淡淡地微笑,似乎是理所当然。他看着书房墙壁上悬挂的巨大的地图,目光落在了西北了那片土地上。

  玄沐羽从后面环抱上玄澈,在他耳边感叹:“你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

  玄澈被玄沐羽喷在颈间的热气弄得痒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笑道:“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玄沐羽只说了半句话。

  玄澈微微挑起了眉毛,等待玄沐羽的下文。

  良久,玄沐羽才叹息:“你越来越辉煌,我更加配不上你了……”

  玄澈慢慢转过身,捧着玄沐羽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在那之前,我只是你的情人。”

  情人?

  玄恪迈入大殿所听到的第一个词就是这个。情人,他知道,就是两个相爱的人。所以父皇和皇爷爷是相爱的吗?玄恪觉得自己的小脑袋像浆糊一样搅成一锅,他怯怯地叫了一声“父皇”和“皇爷爷”,看到两个人转过来,皇爷爷的脸色似乎还带着某种幸福的余韵,而父皇却是从认真里透出一丝尴尬。

  玄澈连忙脱离了玄沐羽的怀抱,走到面前,说:“恪儿怎么来了?”

  玄恪这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他拉着玄澈的衣袖,说:“父皇,我知道了,大捷噢!我来给父皇祝贺的!我就知道父皇是最厉害的!”

  玄澈浅浅地笑,掩饰不住的骄傲,被孩子崇拜是每个父亲最得意的事吧。

  玄恪看看玄沐羽,后者因为幸福的事被打断了而有些不爽,但注视着玄澈背影的目光却是温柔而深情。玄恪或许不明白什么是深情,却也知道那如水的温柔是皇爷爷对别人从未流露过的,记得有时自己扑到皇爷爷怀里撒娇,皇爷爷虽然会露出笑容,但也和今天这样的温柔完全不同。

  玄恪很疑惑,为什么皇爷爷看父皇不是像父皇看自己那样呢?

  下午玄恪回到了东宫,恰逢宁怀善来给他上课,玄恪想了又想,虽然总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宁少傅,怎么样的两个人会亲吻呢?”

  宁怀善笑道:“相爱的人才会亲吻。”

  玄恪不懂:“那什么样的人才会相爱呢?”

  宁怀善想了想,说:“大概是彼此关心、彼此爱护的两个人吧。”

  玄恪问:“那我和父皇可以相爱吗?父皇就很关心我,我也很关心父皇呢!”

  宁怀善笑起来,说:“那怎么可以。你们是父子,父子相爱是有违伦常的。”

  “那……有违伦常会怎么样?”

  “大概……天理不容吧!”

  天理不容!玄恪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宁怀善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他脑袋里炸响,炸得他脑子一片空白,又有一股不甘心驱使着他问:“是不是、是不是所有的父子都不可以?”

  命运也是奇妙,玄恪两个老师,方休明和宁怀善,他偏偏问的是宁怀善,若是他这是问的是方休明,或许之后的命运就大不相同了。那方休明嗅觉敏锐,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两位皇帝之间的亲密,但却能从几个眼神、几句对话中嗅出暧昧,若是他听到玄恪这么问,定会想到这孩子多半是看到父亲和爷爷之间的不伦了,以方休明对玄澈的倾慕,这时候肯定会对玄恪循循善诱,也不会有日后那么多曲折。但偏偏玄恪问的是不知内情又略有愚直的宁怀善!

  宁怀善奇怪玄恪的反应,却以为是玄恪不懂事,以至于对他的父皇产生了依恋——那样美丽温柔的人确实很容易让人迷恋吧。宁怀善便没有在意,当下说:“这是当然,即使是养父子、师徒弟之间也是不可以的,更何况亲生父子呢?”

  玄恪的脸色唰地白了,宁怀善以为自己猜对了,想了想,觉得小孩子单纯,若是此时不加引导日后必然会走上歧途,于是便又强调说:“而且,若是父子的话,双方都是男性又怎么能相爱?这不单有违伦常,更是伤风败俗。”

  玄恪下意识地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口中喃喃自语:“不、不是的……父皇不是这样的人……”

  宁怀善没听清玄恪口里说什么,只是见他反应巨大,有些担心地拍拍他肩膀问:“殿下,怎么了?”玄恪刚被宁怀善触碰到立刻惊叫着跳起来,宁怀善反而被他吓了一大跳。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很久,玄恪突然回神,僵硬地做回位子,讪讪道:“对不起……”宁怀善疑惑地看着玄恪,却见玄恪突然抬头,眼中所有情绪已经敛去,清脆的童音说:“宁少傅,我们继续上课吧。”

  果然是陛下的孩子,这么小已经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宁怀善感叹着,以为玄恪已经打消了绮念,便不再追究玄恪的异样,开始一天的课程。

  一个下午玄恪都是浑浑噩噩,宁怀善教的东西也是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好容易熬到了下课,玄恪跌跌撞撞地回到卧房,看到小狐狸趴在他床上假寐,便一把抓起小狐狸紧张地大叫:“小梅花,小梅花,你快醒醒!”

  小狐狸莫名其妙突然被人吵醒,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玄恪青白的一张脸,吓了一吓,赶忙问:“怎么了,小恪恪?你的脸色好难看!”

  玄恪几乎是哭丧地脸问:“梅花,你和我说,是不是父子相爱是不对的?”

  小狐狸没注意到玄恪慌乱中隐含期冀的目光,而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好像是这样呢。小恪恪是在问澈澈和羽羽吗?你觉不觉得他们很般配……”

  玄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根本没有听到小狐狸后面的话。

  十一月大军归朝,倭国使臣团也一并到达。他们递交了国书,题头词是“日出处之国之天皇致日落处之国之天子之书”。

  玄澈冷笑一声,将国书在群臣中传阅,看过之人皆是义愤填膺。

  玄澈对那使臣代表笑吟吟地说:“小野先生,麻烦你转达你们的天皇,前端日子对高句丽的战争让朕的海军觉得很无聊,他们积蓄了一身的精力都无处可用,所以现在手上痒得很,他们不介意到日出的地方去走一圈。到时候我大淼恐怕就不是日落之国,而是日不落之国了!”

  倭国使臣面色惨白地站在大殿之中,耳边轰鸣的是群臣万岁的山呼。

  注1:关于百济倒戈的问题。唐朝开国的时候,高句丽联合百济攻打新罗(新罗是唐朝的盟友)。百济为了对付唐新联盟,从唐的朝贡国倒向日本,成为日本的朝贡国。所以公元660年,唐朝干脆和新罗联手灭了百济。而公元663年,日本打着百济复国的旗号进攻朝鲜半岛,但被唐新联军大败,这就是“白江村大战”,之后日本官方与民间开始了大规模的“遣唐史”。日本史学将此与二战齐名,是日本国家史上两次败于敌国而转型向敌国学习的转择点(话说小日本低头学习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历史上两次重大飞跃蜕变——大化改新和明治维新——都是这么来的,不过按照他们的历史来看,接下去的日子他们就会慢慢衰败下去……如果中国迎头赶上,估计百年之后日本又要来一次“遣中使”了)。

  注2:题头词是“日出处之国之天皇致日落处之国之天子之书”的这份国书,本来是由小野妹子带来的,因为我前面忘记了,所以这里补上。

  言尽

  今年临澹的冬天特别冷,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一个月,所有人都说这是上天有感皇帝的恩德,降一场瑞雪预兆丰年。

  御花园里的积雪还没有完全铲掉,玄恪穿着厚厚的棉袄坐在雪地里,他和小狐狸捏出一个个小小的雪球丢来丢去,好不快活。

  玄澈牵着玄沐羽来到御花园,正好看到玄恪被雪球砸中正脸,玄恪没头没脑地丢出手中的雪球,小手在脸上一抹,抹去了大部分的雪。玄澈笑着上前伸手为玄恪拭去脸上的雪屑,说:“别感冒了。”

  玄恪不自然地退后一步,讪讪唤了声:“父皇。”

  玄澈突然发现这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似乎不再那么粘人了,大概是男孩子长大自然就不常撒娇了,又想到玄浩倒是个特例,长那么大了还爱对哥哥撒娇——呃,玄浩对自己的感情或许不那么简单。

  玄澈笑笑说什么,站起身来,刚好让从后面走上玄沐羽搂住他。玄沐羽拉过他的手,搓揉这他冰凉的指尖,心疼地说:“你身体又不好,不要碰那么冷的东西。”

  玄澈不喜欢和玄沐羽在孩子面前亲热,挣了一下却没能挣开,玄澈看看自己的手无奈地说:“我没有那么脆弱。”

  玄恪看到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在自己居然也如此亲热,顿时心头慌闷,不想再看,跑到一边抱起小狐狸,说了声:“父皇,我和小狐狸进屋了。”说着他就抱着小狐狸跑走了。

  看着玄恪跑掉的小小身影玄澈只是宠溺的笑,玄沐羽眼中却闪过一抹暗色,他看看玄澈,轻声说:“恪儿最近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玄澈不在意地笑笑,说:“小孩子嘛,由他去吧。”

  玄沐羽不以为然地说:“以往的皇子到他这年龄手上都不知沾了多少阴谋,哪还能像他这样单纯?你也别太宠他了,他是大淼的太子,迟早要继承皇位的人,纯如白纸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关系,我这身体还能撑上几年,就让孩子慢慢学吧。”

  玄澈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柔。

  等年底的国库预算过去了,各种政事也告一段落,满朝文武终于有空停下来吃一顿年夜饭,将去年因为战争而疏漏的新年给补上。

  皇家到了玄恪这一代人丁单薄,加上玄澈不重等级,一家人总是围在一张桌子上吃。和以前比起来,三个人——噢,还外加了一只小狐狸——的年夜饭虽说有些冷清,但别有一番温馨滋味。

  玄沐羽给玄澈斟上一杯酒,道:“澈,这酒暖胃,你可以喝一点。”

  玄澈抿上一口,那酒香醇厚却不浓烈,甜中带一点酸,温润地在口中转了一圈便滑下胃里,胃里便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动,让人惬意非常。果然是暖胃好酒。玄澈笑问道:“是山先生送来的酒吧?”

  山先生便是多年前玄澈的老师山子落,当年玄澈参政之后太傅这一职便渐渐悬空,山子落不久也就辞官而去。似乎是在全国周游了几年,中间陆陆续续和玄澈多有来往,统一战争前夕还给玄澈送礼一块上好的端砚,正是他在端溪游玩时得到的好东西。又过了两年,山子落不知哪里来的兴头开始酿酒,他酿的都是果酒、花酒,风味独特,倒也受人欢迎。年前他就送了几坛风味独特的酒来聊表心意。

  “是啊,前段时间你忙,酒送来了就一直搁在地窖里。”玄沐羽随口解释,也为自己倒上一杯。

  玄澈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杯子,却不想小狐狸跳过来呲呲两声就把杯子里的美酒喝干净了。不过小狐狸的酒量似乎不行,才一杯酒就让他的皮毛火红得如同要烧起来一般。小狐狸呜呜地叫了两声,在场的人都听得出他叫声中的欢喜,原来还是个好酒的狐狸。

  玄澈和玄沐羽听不懂小狐狸的话,玄恪却听得明白,那小狐狸分明在说:“好好喝的酒噢!宝宝你也来喝!”

  玄恪听了立刻眼巴巴地看着父亲,无比期待地叫道:“父皇,人家也要喝!”

  玄澈不知是小狐狸怂恿的,还是以为是小孩子贪新鲜,便好笑道:“小孩子不要喝酒。”

  “人家才不是小孩子呢!”玄恪嘟起小嘴抗议,“这酒这么香,人家也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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