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_殇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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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修长手指捉住她下巴,强迫她扭过脸来,他撅紧鲜艳欲滴的唇瓣,恣意品尝完毕,起身将她抱至岸上,用大方巾自头顶罩住,半蹲于地,细细为她擦拭身子,动作之轻柔,竟未碰痛她任何一处伤痛瘀痕。

  “这里是芙锦阁的天然温泉,你明日便乖乖搬到进来。”

  擦拭过身子,他用毛裘将她裹住,自己仅披一件外套,抱着她走过一段小路,几番转折,便进入了芙锦阁卧房。

  廉宠今日到芙锦阁,只在扶苏亭短暂停留,根本不曾入得阁中。未料房中布置仅如此别致,不同于她见过的任何寝房,却偏偏让她觉得如此熟悉亲切。

  不同于云逸院中的拔步床,芙锦阁的床更大,长宽几乎相同,但床顶没有“承尘”,自然也没有楣板和倒挂牙子。床四周也不设围子,只在床头支起三人高的独架,探至床顶中间,以轻纱为遮障。床上也不是普通的木枕、玉枕,而是柔软的方形茵枕,或长或短堆满床头。

  床前两双毛绒绒拖鞋,鞋头做成可爱的趴趴熊造型。

  廉宠有些愕然地抬头望着逆龙帝,迎上他清凉双眸。

  这不是虎烈王府么?一个不属于王爷王妃,空置着的芙锦阁,为何会如此大兴土木,建五连池,设温泉汤,还有这房间奇异的摆设,让她隐约觉得是为她量身打造。芙锦阁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若无四五年功夫,根本难以形成如今规模体制。

  可是,他不是皇帝么?当今天子,为何在几年前,在一个王爷府中为她兴建阁楼如斯?

  逆龙帝吹熄蜡烛,将她捞至床上,双双陷入层层叠叠的柔软中,羽吻轻柔掠过她眉心、下巴、左颊、右颊,又在粉嫩晶莹的芳唇辗转深浅了一会儿,方自身后捂紧她一对柔软,紧紧包裹怀中,低声道:

  “睡吧。”

  静夜

  清晨醒来,逆龙帝照样没了踪迹。

  一宿倒是好眠,她伸了个懒腰,唤入枫雪询问先生是否回府,未果。

  洗漱时方发现左手无名指上套了个指环,紫红色血玉,边镶祥凤纹,璀璨难匹,莹光流转。枫雪甚为惊异,满脸憧憬道来。

  原来此玉乃天下至宝“龙舞泣”,极为罕见珍贵。相传宇文氏始祖宇文炤于啸龙谷被围,圣女龙舞为救宇文炤牺牲,而她的鲜血渗入紫色泥土中,泥化为玉,便是“龙舞泣”。

  白老虎便有一枚,镶虎纹。廉宠这才想起先生也有一枚镶兰花纹的龙舞泣。而自己这枚比他们的略大,质地更为上中之上,紫玉中的血色花纹可随温度流转。

  定是昨夜逆龙帝趁他熟睡后戴上的。

  这算什么意思?打赏?

  廉宠自醒来,就属这几日过得最为憋屈。不顾枫雪苦苦哀求,她赌气取下狠狠扔了出去。

  枫雪吓得又是磕头又是哭娘喊祖宗,也不知是被她嚷的还是怎么了,廉宠突然极度烦躁,心里一揪一揪地,脑海浮现那男人冰冷酷寒的目光,生生打了个激灵,无奈,只得很挫败很孙子地捡回来戴上。

  到王妃处拜访后,方得知南宫樇昨日已经连夜离开帝都泰阳。

  甫闻此消息,廉宠呆滞了半晌。

  苏醒后茫然无措,自叹孤苦伶仃,唯先生如亲人般依靠,如今最亲密之人原非良人,就连先生也弃她而去?

  伊人察言观色,唯恐误会,柔声道:“南宫大人既返朝廷,自有重任,皇上已经令人在京中为南宫大人建府,过些日子便回来了,夫人无须伤感。”

  “皇帝派他去哪儿了?”廉宠追问。

  “白兼溪。”

  白兼溪,九转十回滩头踞,神佛鬼魔声声泣。

  廉宠在埠野县说书先生那儿听过,此地在大炤西北,原沧北属地,水网纵横,民风彪悍。

  逆龙帝灭沧北后,炤朝正值西线吃紧,战线太长,被迫放弃此地。于是各遗族余孽流窜至此,逐渐勾结成魔教月坞。大炤建立帝国后屡次向此地派遣官员,无一不离奇暴毙。逆龙帝曾派军队镇压,无奈月坞余孽神出鬼没,此地地势又极其复杂,瘴气弥漫,军士多不战而败。

  进入白兼溪的十海关,被人称为鬼门关,有进无出。他竟派先生这一介书生去这龙潭虎穴?

  廉宠不敢去后悔,毕竟要自投罗网的是她,孰料如今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先生性命安危。

  逆龙帝对她态度暧昧不明,她一介女流,不乔装男子连大街都去不了,更遑论白兼溪天高海远之处。思来想去,似乎也只得“坐以待毙”。

  在埠野被先生宠到天上,以为自己真能翻了天,如今处处受制,才发现自己压根一无是处,琢磨离开先生离开王府,她连生存下去都成困难。

  廉宠骤然陷入前所未有的悲观情绪中,成日自哀自叹。

  当日,廉宠便乖乖搬进了芙锦阁。反正她也没什么东西,唯一的那点衣服早被枫雪当垃圾扔掉,带着人过去就好了。

  撇开对抗逆龙帝的叛逆情绪不谈,这芙锦阁的确甚得她欢心。

  芙锦阁庭院极大,房间却只能算精致小巧,算上枫雪也不过六名奴仆。除了守夜当值居于耳房,其他都住在庭院之外。

  廉宠散漫惯的人,觉得自己睡觉没必要让人守外面,便统统打发了走。

  睡到半夜隐约感觉床纱外烛火闪烁,脑袋迷迷糊糊想难道睡前忘记熄灯了?将头在被单中捂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昏昏沉沉坐起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阿,就当顺路出恭了。

  寝房隔壁有一间专门出恭用的小房间,廉宠也懒得穿衣服,半拖半踩着“趴趴熊”,把衣服当浴巾乱裹了裹便游魂般往屏风外走,然后一个魁伟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面前。

  大脑瞬间无比清醒,外加四肢立刻僵硬,心里把老天问候了一万遍,多希望事件回放,她一定当个起床出恭穿得跟大家闺秀一样的淑女!

  “你……什么时候来的?”

  逆龙帝赤着胸膛,只把黑色丝织外袍交领披在外面,以青带系了,静坐窗畔桌前,只手提笔,长发从宽厚的肩膀如丝缎般披散,邪魅妖冶,却又慵懒危险如黑豹。

  廉宠撇眼望了望窗,关着,不过并不影响她了解外面应该是大雪初融天,她这屋虽然理论上比外面要温暖多了,可似乎仿佛也没什么暖气阿,这厮穿这样,不冷么?还有桌上那一摞奏折是个什么情况?

  深更半夜不睡觉穿这么清凉跑来她房间批奏折,神经病嘛,再看看他的造型,唉,为毛帅哥发神经病都这么有诗意呢?

  逆龙帝对廉宠的问话并不予置评,只是给了一个极具震慑威胁力的警告眼神,然后道:

  “柜子里有披风,以后夜间出恭记得穿,本来就体寒,仔细关节又痛死你。”

  “哦。”廉宠合作地取出披风穿上。出完恭回来自顾自钻进被窝,周遭却陡然一黑,逆龙帝吹熄蜡烛钻了进来。

  甫进被窝,便将廉宠彻底裹入怀抱,火热大手尽往冰冷处,暖洋洋的热流很快流转全身。廉宠犯困得厉害,见逆龙帝没有别的动作,便舒服地调整了姿势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朕以后晚上过来,除了虞寰伊人外,不要告诉其他人。”

  此后,逆龙帝果然每日深夜潜入,凌晨离去。见面,行房,睡觉,跟上班似的精准无误。

  每当睁开眼,抚摸无丝毫温度的枕衾,她总越发清楚自己就是廉价的应召女郎,是他的宠物,是见不得天日的情妇。

  到了晚上,只要不踩他的底线,他对她几乎千依百顺,总将她积蓄整日的怨戾化于无形,对她的宠溺纵容有时甚至到了令她惊恐的程度。

  这样浑浑噩噩过月余,当正月十五早上,她推开阁门,看见满府花灯,才想起上元节到了。

  按大炤习俗,正月十五上元节,皇帝要在炤阳宫龙和殿祭祀龙神。难怪逆龙帝说今晚不能过来,昨夜又折腾得她死去活来。

  元宵节,民间有赶市燃灯习俗,自正月十五点灯,直到正月十七夜里落灯,白昼赶市,夜间赏灯。这几夜不宵禁,无论男女皆可上街游玩。

  满朝文武得了假,白老虎也赋闲家中。廉宠自入了虎烈王府,就非常自觉地自己将自己软禁了,因此当白老虎邀她同去赶集赏灯时,她很是小心翼翼问道:

  “我可以出门?”

  虞寰哭笑不得,不知逆龙帝施了什么手段,把个猴精整治成了小鸟依依。

  “你是王府的贵客,为何不能出门?”

  闻言廉宠总算绽放久违笑容,拉了枫雪风风火火跑回芙锦阁要好好打扮一番。

  茜素红绒袍,织锦披肩,显得贵气又暖和。枫雪替她绾了简单发髻,别上一只玉钗,仍做姑娘打扮,梳完发,廉宠对着铜镜犹豫半晌,缓缓开口:

  “还是盘髻吧。”

  凌帛微布

  廉宠自埠野入京,沿途也经过不少繁华大城,却无一可与京都泰阳比拟。如今上元节,城里更是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大炤女子不得随意出街,即使上元节,也几乎都对容貌有所掩饰,尤其未出阁的姑娘。

  贫民女子以布麻遮面,贵族女子则多用面具,无形中又让精明的商人们寻到一条生财之路。廉宠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是到京都后头次出门,兴奋难抑,一路从马车探出头颅东张西望,尚未到西九里,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已堆成小山一座,更是早早用一张精致的蝴蝶纹面具换掉遮颜轻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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