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一更)_冬夜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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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58.(一更)

  第58章

  但至于这个答复最终会是什么。

  实际上,无论是提问者还是被提问者,心里都早已有了答案。

  迟雪定定望着对方的神情。

  明白叶南生此时亦只是在给她台阶、给她时间说服解凛而已。于是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定下了三天的期限。

  “至于那边,”她说,“麻烦你先帮我拖住了如果可以的话。”

  “好。”

  而叶南生说“我会在深城等你。”

  语毕,紧了紧西服外套,他随即不犹豫地起身,与她擦肩而过。

  脚步声随公寓门再度关上而渐远,直到再没了声音。

  “”

  公寓里遂又只剩下她和解凛两人。

  迟雪一时却也不知道怎样开口。

  只仍痴痴握了他的手直至两手竟在这冬夜里互相沁出汗意。

  不知是怪暖气开得太足,还是怪两只闷葫芦谁也不愿意先松手。

  她不知想到什么,倏然笑了笑。

  半晌,又抬头看向解凛。

  “我饿了。”

  她小声说。

  “解凛,给我煮碗面吧,好不好”

  诚然,少时的迟雪,其实也常幻想自己未来的家该是什么样的。

  她从小便是个务实的人,想着自己也许也会和母亲一样,规规矩矩地读书,后来到了年龄便相亲运气好的话,会遇到父亲这样的男人,举案齐眉过一生;

  但运气不好,也有可能嫁给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或“不归家的人”,如此人生想必要艰难些但她到了那年纪,也会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倒不必全依托着丈夫来定一生的好坏。

  毕竟人间的寻常事多啊。

  她想着。

  不管和谁成家,自己这柴米油盐、酸甜苦辣的一生,还应该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也因此,甚至就连喜欢上解凛之后。

  她亦没敢太夸张地做梦。不敢去梦他们的将来。

  只有偶尔地、很小心翼翼地,才想一想也许有一天自己能够和他重逢。

  在大学城的某个小吃店,在母校的校庆,又或是任何想到想不到的场景。

  她会观察很久,内心排练无数次开口的语气,最后鼓足勇气走上前。

  说一句“好久不见”,或“我是迟雪”

  当然。

  也不是没去想过。

  故事更有可能的发展,如果现实些,大概是她在六十人的同学群里看到解凛的消息,通知他们一群同学去某某酒店参加婚宴。

  入场的大荧幕上,会来回滚动播放着般配的婚纱照。她在进门处登记,旁人问她是男方或女方的家属,而她会说,是同学。

  一样也要自我介绍。

  说“麻烦帮我登记下,我叫迟雪。”

  没有回声的青春是太多人终生隐痛的情意结。

  所以,多她一个又怎样呢

  生活依然还是会过,她倒也没有刻意求一个结果。

  只是觉得,似乎一定得要

  有一个这样的告别,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时时刻刻催逼她回头望过去的心,才会有偃旗息鼓的那一天。

  她才可以安心地接受自己平庸的生活。

  不是不再喜欢了。

  只是人不得不往前走

  可是啊。

  三十一岁这一年,迟雪怔怔出神。

  心想原来也会有不一样的可能,在一个如此寻常的夜。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的灯渐次亮起,传来炉灶开火的声音。

  终于还是忍不住,捧起茶几上刚刚泡好的热牛奶,慢吞吞走进厨房。

  解凛正在等水烧开的同时煎鸡蛋。

  从前迟雪甚至还见过他颠锅只是如今左手不那么管用,为了藏拙,索性只拿一个手全程操作。

  没多会儿鸡蛋便煎好,只是有些卷边。

  他似乎不满意,于是又想再煎一个。

  迟雪看在眼里,却怕用他的标准煎下去没完没了,今晚要吃饱喝足到睡不着觉,忙抢在前头开口,说这样就很好。

  “我就爱吃这样的。”

  “”

  解凛的手原已伸到旁边的鸡蛋盒上,闻言又放下。

  “以前煎得好看点。”

  他只说。

  声音竟有些瓮声瓮气。

  迟雪却来不及怔,一旁的另只锅里,水已“咕噜咕噜”烧开,他抓了大把的面下去。

  只是不知是太紧张又或太久没做,左手有些抖,他手撤开时又不小心碰到滚烫的侧边。

  迟雪吓了一跳,忙把牛奶放下,过去抓他的手来看。

  “没事。”

  解凛和她比起来,却反倒更像个没事人。

  她看了才几秒。

  他又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抽开,让她去客厅等就好,说这里多多少少会沾上油烟气。

  迟雪却不信邪。

  也不放心,依旧在旁边看看半天,直到意识到自己似乎才是解凛“频频出错”的根本原因,这才又心虚地抱着牛奶杯晃了出去。

  等牛奶喝到要见底,餐桌上亦终于多了碗简单清淡的鸡蛋面。

  “晚上不好吃太辛辣刺激的东西,我没放什么佐料。”

  解凛转身去给她续了杯热牛奶。

  回来时,很是自然地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说“你试试看盐味够吗。”

  “嗯够。”

  “干嘛笑成这样”

  有吗

  迟雪两手捂着热腾腾的汤碗,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笑容,带着被现场抓包的惊疑心情反手摸摸脸。

  “很明显吗”

  好半天,才又不好意思地小声承认“因为,因为我爸爸以前就是这么让我妈妈试味道的。我突然想起来了,奇奇怪怪的。”

  做饭总要照顾你妈妈的口味嘛这是迟大宇那些年的口头禅。

  此外,包括但不限于

  咸了还是淡了。

  要不要再加点别的。

  你要不喜欢下次不做这个了。

  普普通通却难得温馨的对话。

  她已听父亲母亲说过无数遍。

  但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解凛的嘴里听到同样的话。而这句话,只是很无意间,下意识对她说出来的。

  解凛闻言,亦不禁一愣。

  如此稀松平常的生活分明于他们都是久违,却又好像从来都不远。

  “解凛。”

  于是鬼使神差。

  于是心猿意马。

  她忽然又轻声说“我真的,很想能够这样长长久久的,一直这样过下去。”

  “”

  “但这样的前提是你跟我,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安心地活着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她也是个普通人。

  何尝不害怕陈之华的病态和喜怒不定,害怕比冰冷的阁楼和噩梦更可怕的惩罚。

  可是,如果逃避的代价是东躲西藏,是终身都要活在不安定的恐惧之中,则无异于是把过去的五年扩充到她的余生而已。甚至连带着,她的父亲、朋友,还有解凛,他们都会受到不可避免的波及。

  “我知道你的顾虑,解凛。”

  迟雪说“但是这一次,我赞同叶南生的话我不想再看到更惨重的伤亡了。”

  “但我没有办法。”

  “什么”

  “我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迟雪。”

  解凛忽然低下头。

  反反复复地,他试图攥紧又松开左手,但是他的左手只能虚握,一旦用力捏紧,就会连带着整条手臂在疼痛中不住颤抖。

  他说迟雪,我现在比你想象得更没用。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我做不到眼睁睁看你去危险的地方我怕的不是死也不是失败,我怕我对你的困境束手无策。

  “你还记得那个记事本吧。”

  他说。

  “那个记事本,我们之前一直都以为是属于陈之华的。一直到你出事之前,那本笔记也都没有被破译,直到后来他们告诉我,那个记事本是老解的。”

  老解

  迟雪愣住。

  记忆里的面孔早已模糊,音容笑貌寥寥。

  如今回忆起来,似乎也只记得告别时,对方那句爽朗的“小姑娘一看学习就好,以后还麻烦你多带带我们家阿凛等我哪天再回来,一定请你吃饭啊”。

  说是再回来。

  但是她最后一次有印象地听到“解军”这个名字,却是电话里女人的歇斯底里,质问着他的死讯。

  死了。

  死相惨不忍睹,死时无人收骨。

  所以这个消息于她而言,究竟又算好消息,或是仅止于此的一声叹息呢

  上一辈的恩怨情仇,真真假假,虚实都只在一念之间。

  她甚至哭不出来。

  只是愕然良久,低声说“怎么会呢”

  “但我想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解凛说“因为,如果他知道的话,我想他在预感到自己的危险之前,一定会把寻找、或者照顾你的事交给我但他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提起过。”

  他本就该更早一步找到她,照顾她的。

  但是他没有。

  他甚至因为被她知道自己不堪的身世,而间接默许了两

  人之间的疏离。

  所以又怎能不心碎神伤

  甚至于那天在医院,他震惊之下,喉口涌出一股腥甜一切的无解之题,原都只因为她与他之间的千万种缘分,千万种牵连,归根结底,都是他对她的亏欠。

  他爱她太多。

  也亏欠太多。

  因此,若俯身去当青石或桥墩,就能保护她免于风雨,他会欣然接受一切的命运。

  “迟雪。”

  因此他说“你让我去试一试,你再等我一次,好不好”

  好不好。

  “解凛。”

  “你应该知道陈之华的位置,你知道他现在住的酒店在哪。你告诉我,好不好”

  仿佛一个笨拙学着如何变得柔软的孩子。

  他想用“好不好”这样温柔的语气,来稀释这个选择背后的残忍。

  所以他信誓旦旦。

  所以他看似坚决,他说“我会去和老头联系,然后,我会”

  “不可以。”

  “”

  但她还是说,不可以。

  解凛的后话遂止于此。

  他只能看向迟雪。

  迟雪的表情却是熟悉的凝重。

  熟悉的不容置喙如在柔软中掺杂了百炼钢。

  锤不破也磨不灭。

  “解凛,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她说,“杀他并不是最终的目的。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你做这些,只是想要为我的未来扫清障碍,可是我从前就说过了,我不要这样的人生。”

  “”

  “甚至过去的五年,每次快要忍受到不能再忍、想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我要留着一条命回去见你,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这辈子不会走出来的,那你会不会想,如果你死了,我这辈子也走不出来呢”

  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过后。

  她突然又向他提到了梁振的死。

  也说起了这五年里每一次的逃亡,每一次,失败又失败,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末了,她向他伸出自己的右手。

  其余四根手指都能顺利地上举或者翻转。

  只有小拇指,无论别的手指怎么动,它始终都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连抖动的幅度都像是连带着不得已的微颤。

  “解凛。”

  她说。

  “你看,我也是不完美的,我以后也拿不起那把手术刀了。”

  她微笑着。

  不知何时却同他一起落泪。

  “可是我还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梦想,我想,做不成给人开刀的医生,还可以做给人开药的医生,做不成医生,我还可以做药剂师。实在不行就从零开始,我还可以学画画,学做饭,学很多很多从前来不及学的事情,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

  “我爸爸,还有你,我知道所有的、你们这些人都在说,害怕我吃苦,其实我害怕的根本就不是吃苦。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脆弱,我也不需要保护,我需要的是希望。我只要活下去的那一点希望,我就可以活得很好也很勇敢了。”

  “所以解凛,我也不需要你强大到保护所有

  人,我只需要你活着,需要你像现在这样在我面前。这样,以后我们就还能有很多个晚上像现在这样,我们一起吃夜宵,一起看电视,一起去散步”

  如果你问我家是什么样的。

  未来要怎样才算得上美好。

  其实我没有多么华丽或复杂的答案,我只想到,那些关于青春,关于未完成的美梦,最后都散落在人间的烟火气里。

  平庸的日子里,我们要做最平庸的一对。

  我们要一起熬成白发苍苍的老夫妻。

  “我一定要实现这个愿望,所以,我一定会很快就回来的。”

  她说。

  她起身抱住他。

  “所以解凛,这次你送我吧,每一次都是我送你走,这一次你送我吧。然后,像以前那段日子一样,也接我回来。这次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们我们。”

  她的哽咽声阻住了未尽的后话。

  哭声中。

  只有一只颤抖的手,在久久的迟疑过后,终于扶住了她的肩。

  他说“我们结婚。”

  “我们明天就去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那么问题来了,坨了的面是谁吃完的呢

  答案揭晓

  谁做的谁吃。

  我们小解责无旁贷,代替老婆吃撑了才睡。

  今天有个二更哈,下章结婚咯不过不用等,很晚才更,明天来看就行。感谢在2022041121:47:072022041222:0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anzan30瓶;连翘2瓶;takra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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