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_冬夜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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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6.

  第46章

  “迟雪”

  而另一头。

  亦在迟雪踏入门诊部,在一层等电梯的同时。

  身边陡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她正要进电梯,闻言一怔,循声侧头望去,瞧见老同学略显惊诧的表情。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

  末了,是陈娜娜伸手把她拉到一边。

  上次见的时候,还是各自狼狈不堪,一念之差的生死关头。

  如今再见,陈娜娜的生活似乎却已回复如初至少从表面看是如此。她依旧是当初重逢时那个妆容精致、装扮雍容的美丽女子。

  唯一改变的,或许只有她看她的眼神。

  三分歉疚,四分怜惜。

  “迟雪,”她说,“上次之后,一直没机会来见你我来的时候还在想,说不定真巧能碰到你呢,毕竟都在一个医院。”

  “你过来是”

  “来做产检。”

  产检

  迟雪下意识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这都这个点了。

  “我提前约好了比较熟的医生,多给了点加班费。”

  陈娜娜却似乎看出她表情疑惑,很快又开腔解答“不想再被别人拍到上八卦头条了。而且,比起私人医院,我更相信这里的医生。”

  至少还有些公德和底线约束。

  不会那么容易被叶南生买通。

  后面那些话她没有说出来,只眉心隐隐一蹙。

  思忖片刻。

  却忽然又开口问“对了,叶南生,他最近找过你吗”

  “没有。”

  而迟雪毫不犹豫地摇头,“之前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说清楚”

  “嗯。我说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有些事只可意会,便不必说得太明白,点到即止即可。

  陈娜娜瞬间会过意来。

  然而,表情却也因此只有一瞬的轻松,很快又凝重起来。

  “说清楚了也好,他最近很不正常,突然变得特别雷厉风行。干了几件大事,和他爸也吵得很厉害。”

  陈娜娜小声说“他那个人你知道的,装得很好,但是野心并不小。一个小小的保险公司不可能满足他的听说他最近还准备要吞了叶家的海运线。但我也只是听说,方进平时不太跟我说他们父子俩的事。我只是感觉总感觉像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你要当心。”

  当初方进不愿意用五成的航运费换取她和肚子里孩子的安全,如今却会因为叶南生的步步紧逼而让步,说不心酸是假的。

  但是比起心酸,多年来社交场上的人情历练,却更让她从中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意味。

  “叶南生一向是个先礼后兵的人。”

  她说“我总觉得,他是要夺权了。”

  而他突然决心夺权的契机是什么

  夺权之后又会要做什么

  一个男人。

  世俗意义上的功成名就,便是先立业,后成家。

  “而且,我也总觉得,他对你不一样

  。”

  陈娜娜说“至少和对我、对他以前那些女朋友不一样他对你有很强的企图心。”

  叶南生极像他的父亲。多半时候,看似温和的表面下,实则带着对周围人高高在上不堪一望的蔑视。因此女人也好,其他的“身外物”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想换就换的东西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叶南生后来知道她和他的父亲在一起,最初并没有那么生气。

  真正的愤怒,只不过来源于她竟然希望通过一个孩子绑牢这段关系。她损害到了他的利益。

  可是对迟雪不一样。

  “”

  她眼神讳莫如深,定定望向迟雪。

  脑子里思绪翻滚,踌躇再三却最终还是没说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一次,叶南生竟然是真的准备拿五成的航运费来换人的。

  如果不是方进最后摆了他一道,私下里更换了法人。

  凉薄如他,那天是真的乱了阵脚,已经做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准备,要拿航运费和六百万来换她安全。他并没有撒谎,也没有做局。

  但这也才是这起事件中最“恐怖”的地方。

  陈娜娜叹了口气。

  最后的最后,亦只能给予面前人善意的提醒

  “迟雪,”她说,“对男人,尤其是对叶南生这样的男人,口头上的拒绝是不管用的。你要小心,他对你也会先礼后兵。要小心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而,这段小小的插曲。

  在此时心乱如麻的迟雪听来,却终究没有能够给她及时的警醒。

  她只一心还扑在自己心里、那个亟待成型的小小计划上。

  以至于直到次日结束大夜班,如往常般乘公交车回到诊所,才想起自己“48小时”的借住如今理应结束。不由又莫名怅然起来。

  “怎么小谢今天没送你”

  结果一旁的老迟不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天生有戳人伤疤的技能在身。

  又随口一问“他最近不都送你上班又送你回来的,怎么,吵架了啊”

  “没吵架。”

  “看你那样子,”老迟打趣,“嘴上能挂油瓶了,还没吵。”

  “爸。”

  “好好好、没吵没吵。”

  迟大宇笑着摆手。

  然而,等之后再简单问了女儿几句黄玉的情况,那点依稀的笑意,很快又隐没不见。

  迟大宇眉间攒起愁云。

  “说起来,麻仔的的头七也要到了,”他低声道,“我想着,他们黄玉家里亲戚不多,要不叫附近邻居来吃个酒也行。也不用太隆重,就当送孩子一程,但她一直也没个准信,情况又时好时坏的。”

  迟雪清楚父亲是一片好心。

  只苦于毕竟明面上不是周家的亲戚熟人,做多说多,免不了被周围人说闲话。

  当即点点头,“那我明天再找机会跟她说说。或者回头问下那边的主治医生,看能不能到时把她接出来吃个饭,我呃。”

  怎么回事。

  她脸色倏变。

  右手紧捂住莫名抽痛的心脏、身子却仍不受控制地一歪。险险扶住旁边药

  柜才勉强站稳。

  突如其来的情况,连迟大宇都被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中活计过来扶她。

  然而一眨眼的功夫,等他过来问长问短,刚才的疼痛却又似乎是某种“障眼法”,转瞬没了。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迟大宇却还不放心,围着她旁边不住唠叨“说你你又不听,那夜班头天白天上到第二天早上,一晚上没个安稳觉谁的,心脏能受得住吗”

  “现在多少年轻人熬夜猝死的,你就按照人家排的班上,不要抢着上知道没”

  “快上去睡觉去”

  说话间,便又一个劲摆手,赶她上去休息。

  迟雪只得灰溜溜上了楼。

  只不过途径阳台,又忍不住看向对面那串风铃却没挂在外头。

  窗帘亦紧紧拉着,瞧着密不透光的。

  看来是没在家了。

  她想。

  但解凛很少一两天都看不见人一天一夜都不回家,这是去哪了

  临睡前,实在不放心,她甚至还打电话问了下大波浪。

  然而对方也说没毫无头绪。

  似乎这次行动十足机密、需要保密。

  为此,据说连一向对她“唯命是从”的薯片仔也没回消息。

  “不过,我想大概是去调查陈之华那个事去了吧。头儿对这个事还是很上心的。”

  大波浪最后推测“具体的他也没跟我说,但八成是个体力活,不然不会专门带上薯片仔。那傻那家伙,从小到大就是体力过剩、爱打架。一个人能打五个。”

  “你的意思是他回北城了”

  “有可能。”

  迟雪表情一黯。

  心说好歹是出远门呢。

  今天回北城,昨天昨天那种情况,都一个字不跟她提

  她躺在床上,因熬夜而亢奋过度的心脏,仍如抗议般一抽一抽地痛。

  却因心情落低,瞬间便没了说话的意头。

  沉默片刻。

  “总之安啦”

  电话那头,察觉到她兴致不高的大波浪,却很快又安慰似的笑道“北城诶,坐飞机一来一回都得八九个小时,这才一天呢。”

  “可能是确实有急事不方便联络,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待会儿要是有消息、我随时告诉你就是了。”

  迟雪亦只能说好。

  随即起身关了灯,便又这样、抱着满腔疑惑和担心,一觉睡到了傍晚。

  直到被楼下的菜香勾起馋虫,迷迷瞪瞪起了床。

  “爸,今晚吃什么好香。”

  她睡意未散,不住揉着眼睛,边下楼边问。

  然而楼下诊桌旁坐着的却并不是迟大宇。

  而是一个此前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说是陌生。但不知为何,他坐在那,竟仿佛诊所是他的,十足一副主人姿态。

  那男人听到声音,放下手机,循声抬头。

  却并没有先开口打招呼。

  只默然间,以眼神毫无顾忌地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看得好脾气如迟雪,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脚步一顿。

  “”

  “”

  就这么僵持着。

  是以。

  等到五分钟后迟大宇从隔壁水果店买了水果回、正要招呼客人吃点。

  进了门,一眼看见的,便是自家女儿一副“家里进贼”的表情,傻站在楼梯中段和那位先生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花了好半天,才算勉强给女儿解释清楚客人的身份和来意。

  又忙招呼两人在诊桌旁落座,殷切地切了水果摆上桌。

  寒暄片刻。

  “别光吃菜,打打招呼啊,小雪。”

  他笑得脸都快僵住。

  又在桌子底下轻扯了扯迟雪的睡衣衣袖,“不是说了他是你黄黄阿姨的哥哥,你你至少叫个叔叔。”

  迟雪“”

  迟雪“黄叔叔。”

  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前。

  她实在很难喜欢这个眼神看人像看商品的叔叔。

  即便对方在她叫了人之后笑容满面,称呼她作“小雪”。亲昵的语气与和善的姿态,换了谁看,都是一个宽和有佳的长辈。

  但莫名的。

  迟雪还是觉得这个人来者不善。

  无奈迟大宇却似乎对自己多年来与左邻右舍的“亲和战术”颇有信心。

  “你黄叔叔这次是专程过来,帮忙给麻仔弄弄身后事的,也是一片好心。”

  才见了没多久,老迟已开始和人家家长里短聊个不停“他妹妹身体不好,他也是专程从外地赶回来帮忙。听说你在楼上睡觉,还怕我吵到你,让他司机出去买了一堆菜过来你看这些菜,这哪是爸能做出来的水平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黄先生、你吃,你也吃。”

  “所以说,出门在外,人还是要有个亲戚朋友帮忙搭把手。这下也好,能在附近好好摆个酒,送别一下、也算是对麻仔有个交代。黄先生,还多亏你心善啊。”

  “言重了。”

  黄先生却似乎依旧宠辱不惊。

  说话的声音亦温柔“毕竟是我侄子,总不能假手别人。我做的这些,只是为我妹妹图个安心而已。”

  两个大男人推杯换盏,亲切沟通。

  迟雪却没有搭话的心思,只顾着低头吃菜,心里还想着解凛的事。

  时不时悄悄低头、在桌下看看手机。

  也就压根没注意到黄先生数度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小雪。”

  末了,他甚至直接越过迟大宇、颇突兀地叫了她一声。

  而迟雪抬头看他。

  先是惊诧,后来不住蹙眉的神情落入他眼底。

  果然,这么近距离一看,倒忽有几分似从前了“黄先生”想她长得确实很像年轻时的黄玉。

  不是后来被生活摧残得不成样子、憔悴而又失了神采的黄玉。

  而是十几二十岁时,那个白白净净,瞧着剔透的小姑娘。

  养得挺好的。

  除了瘦了点。

  他于是连看迟大宇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欣赏。

  到离开诊所时,上了车。

  旁边人问他闲杂人等怎么处理,他甚至都难得好心的说了句“到时候给

  点钱,让他滚吧。”

  毕竟养了这么多年,于情于理,多少该给点辛苦费的。

  而且。

  在他一家团聚的路上。

  难缠的倒从来不是这么个穷鬼而是那群阴魂不散的“老鼠”。

  他的表情略微阴沉了些。

  当下又看向另一侧、右手边始终沉默不言的男人。

  “梁振,”他说,“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回去查那辆车”

  男人沉默点头。

  “解军那个儿子也去了”

  点头。

  见状,陈之华不置可否地“啧”了一声。

  又向后靠,靠向椅背,闭目养神

  事实上。

  为了这次成功的越狱,他已经筹划了太久。或者说,早在入狱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等着这一天。

  所以才会一直拿那张名单吊着“上头”。

  既表露出回归组织、“良心发现”的倾向,同时又因为“害怕报复”,表现得始终不敢开口。他毕竟曾经是最忠诚的卧底之一,那么多年的警队生涯,总会有人相信他、为他一次又一次地争取缓刑机会。

  终于。

  他等到了解凛。

  简直天赐良机。

  他正需要一个向外界传达声音和让上头进一步放松警惕的机会。

  于是名为交易,实则“勾引”。

  毕竟,如果没有这场投诚的戏码。

  换了从前,监狱那群老油条,谁会安心敢把他放出去保外就医

  同样的道理,如果没有解凛在外头活动,试图完成他们之间的“交易”。

  组织里的那群怕死鬼,知道他从前有多狡诈,哪里敢不派人来保护他、配合他

  更何况他对组织可不是丝毫没有利用价值。

  相反,他不仅知道太多的机密。同时,在监狱的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向外界传递消息、沟通有无。

  整整十年啊。

  从前跟着他的那班兄弟,一个个的,逐渐在他的“资助”下混出了名堂。

  只要那些人还听他的话他的手里就总能多一份谈判的筹码。

  别人玩的是钱,他玩的是人心与人性。

  毕竟棋子嘛,他想,多一颗算一颗,总是都是拿来给他用的。

  如今,比起爆炸、车祸这些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的“消失“方式,他的身份已经随着坠江失踪的车辆一起变得无处可寻。而现在他要做的,亦只有带着妻女远走高飞这一件事而已

  不过。

  当然,在那之前,能够给他时间“泄泄愤”就更好了。

  这么多年被抛弃在监狱的愤。

  妻子背着自己给别人生儿育女的憎。

  以及,和女儿相见不相识,只能生活在阴暗角落的恨。

  一桩一件,他总要清算。

  甚至于,只要把那些不太安分的“老鼠”先处理干净,他还有的是时间,在这座丁点大的城市继续搅弄风雨。

  闭目养神良久。

  “那个跟我做交易的小子。”

  陈之华突然开口问“他叫解凛”

  “是。”

  “人倒是不错,长得也精神,说话也算话。可惜,是解军的儿子啊”

  他长叹“解军从过去就总爱跟我作对,我不喜欢。”

  “”

  “想办法解决掉吧。”

  “是。”

  “但看在我女儿的份上,可以给他留个全尸。”

  语毕。

  陈之华话音淡淡,又吩咐司机“掉头,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要小心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行,心脏有点痛,写着不在状态,下章和下下章又是关键章,我留到今天白天写吧

  二更挪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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