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一更)_冬夜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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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一更)

  第26章

  第二天早上。

  约莫四五点钟,天光未亮。

  迟雪便被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感觉闹醒。

  晕晕沉沉翻下床,她下意识伸手去按床头柜上的台灯,怎料摸来摸去都扑空。

  迷瞪的眼这才勉力睁大。四顾着环视房间一圈

  和她精心布置且有巧思的卧室不同。

  眼前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装潢。

  没有阳台,更像一个四方的格子间。

  朴素的单人床、甚至连被罩被单也是平实的灰白纹。

  写字桌和衣柜各自靠墙放,室内宽敞整齐,却显得格外空荡。

  简单来说,即不是她家,却莫名的眼熟。

  所以这是哪

  迟雪傻坐了半天,终于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脑子里却依旧白茫一片,陷入短暂的失忆断片。

  甚至没走两步,那种欲吐未吐的感觉就又找上门来。

  酒气从胃里往上翻涌,她急忙又拧下门把手往外走,直奔卫生间。

  抱着马桶,便生生将昨天吃下肚的食物全数吐了个干净。生理性的泪水盈满眼眶,简直鼻涕眼泪横流。

  她整张脸红得滴血,吐完了,仍半天瘫坐在旁起不来身。

  幸而这小卫生间虽模样陈旧,却很干净。

  看得出来主人似乎有某种洁癖或强迫症,肥皂沐浴露和洗发水,入目所见,由高到低,在置物架上有空隙地排成一排。连斜侧角度也高度相似。

  如卧室的布置一般,一切都井井有条。

  亦莫名让她生出几分奇怪的亲切感。

  蹲在地上缓了不知多久,她终于起身,在洗脸台前捧水漱了漱口,这才晕头晕脑地走出去。

  站在洗手间门口,正迟疑自己应该往哪走,难道在别人家还堂而皇之睡醒又睡,便听不远的玄关处,突然又传来钥匙开门的窸窣声音。

  她下意识看了眼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钟表。

  才刚刚四点半而已。

  却来不及迟疑乃至回避,斜对着她的公寓门已打开。

  她就这样迎面瞧见晨跑回来的解凛额头上似乎还隐约绵密着汗珠,抬眼见她,亦难得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迟雪自起床开始、心头悬着的大石却在一瞬间悄然落地。

  而后几乎紧跟着,紧张、手足无措、愕然,种种的情绪争先恐后冒出来。

  她只后悔自己洗脸出来时没能再梳梳头发。

  而太过生活化的场景,似乎也总给人一种过分亲昵浪漫的错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觉得他们似乎还停留在十八九岁,那个再漫长还是会嫌短暂的寒假。

  心想,原来那时解凛起晚了床,迈过长长的走廊到客厅,看见自己进门,就是这种感觉。

  尘埃落定的感觉。

  晃神间。

  解凛却已恢复如常神情,又默默摁亮客厅壁灯,走到她面前。

  随即面不改色地探了探她额头。

  “没有发烧。”

  他说“脸为什么这么红”

  “啊。”

  “吐过了”

  他又侧头看了眼卫生间。

  话落。

  迟雪忽回过神来,忙又将门虚掩以防万一,唯恐他闻见什么气味。随即装作不经意,又小心低下头,右手捂住嘴,轻轻呼了口气。

  没有味道。

  她这才安心。

  抬起头,冲他提了提嘴角,“嗯啊,我那个,我昨晚喝醉了,给你添麻烦了我都不记得,怎么跑到你这里来了。”

  “没事。”

  而他回答“而且本来都是邻居。”

  言下之意。

  似乎是照顾你不过是邻居间的举手之劳,不必受宠若惊。

  迟雪一旦听懂,回过味来,顿时便又不想再说话。

  心想果然刚才所谓的亲昵都是幻觉。

  解凛不过是又一次,像顺路送她上班,或是在她哭时顺手买包纸,在无奈之下,好心接纳了她这个醉酒昏头的“问题邻居”罢了。

  是以沉默良久,亦只能又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昨天聚会喝多了,”她说,“也许是我朋友搞错了我家的位置,然后我又喝醉了乱走结果给你添麻烦了。我、现在回去。实在不好意思。”

  说着就往玄关处走。

  顺手捞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等等。”

  解凛却在她开门之前,又蓦地出声叫住她。

  声音仍是听不出情绪的清冷。

  “你们诊所没有这么早开门。”

  他说“要不你先坐。我正好做早饭,你可以喝碗粥再走,暖胃。”

  这算不算好心挽留

  迟雪有些意外,当即回过头去。

  却见他已先一步进了卫生间去。不用想,一天洗两次澡,早晚固定两回。这习惯还没变。

  她脑子却还晕涨着,努力克制胡思乱想的情绪,索性便在沙发上抱着外套坐着等。

  发了半天呆,才想起自己昨晚彻夜未归,也不知迟大宇打了多少电话来,于是又急忙翻找起口袋。

  打开手机。

  还好,有赖于是静音模式,这持续续航五年多的老手机竟撑了一夜,还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电。

  她将通知消息一路往下拉。

  果然光是迟大宇的未接来电提醒,就足有三十多条。

  方雅薇也在微信上问了她有没有到家。

  她忙回复说到了,又为昨晚上的事向对方道谢。

  不过这个点想必对面还没起,也就没有回音。

  至于其他,翻来翻去,的确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陌生电话自从她被麻仔推落湖的事情被报道出来,每天总多少有些记者打听到她的联系方式,邀请她出镜接受采访云云。

  最初她还会礼貌回绝一下,不过自打其中有一家记者因她“不给面子”而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后,她便再也没有理会过这些陌生号码。

  以及拉到最后。

  她的手指顿了下。

  看着备注是叶南生的号码,昨天夜里十二点多的十几条未接来电。

  又打开短信箱。竟然也有七八条时间极贴近的短信。

  内容无外乎是问她是否到家、后来又变成问陈娜娜有没有安全送她到家,现在到哪了。

  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最后一条消息,似乎是有点急了,他写说你在外头多长点心,别跟你爸一样当烂好人,迟雪。

  这是装都不装了

  她莫名失笑。

  正想着要不要也给对方回复一句报平安,便听卫生间那头传来开门声。

  抬眼看,便见解凛换了身黑t恤,仍是没花纹的简单款式,只前襟被他头发上滴下的水微微沾湿。他边擦着头发,又看向她。

  迟雪瞬间放下了手机。

  “熬粥,吗”

  她问他“我帮你”

  “不用。”

  他说完便转身去厨房。

  毛巾还搭在脖子上,没多会儿,端了杯热水出来。又放在她面前的小茶几上。

  “喝这个。”

  说完这句,又指指电视,“要看吗”

  莫名其妙。

  虽然他的语气还是冷的。让人联想起冬日里房檐下结起的薄冰,透着沁人却不锋利的凉。

  但她竟觉得他这样的行为。

  很像哄小孩。

  于是竟不舍得婉拒他的“好意”。

  勉强正色,又点点头。

  解凛便开了早间的新闻给她看,转身去熬粥了。

  米想来是他出门前就泡好的,因此煮粥很快。

  迟雪托着下巴,边打瞌睡边看了半个小时从不感兴趣的新闻加天气预报,很快闻见米香。

  不多时,解凛便端着两只碗出来,迟雪起身坐上餐桌,两人一人一碗粥,后来再加一只白煮蛋,就这样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

  只不过速度有快有慢。

  迟雪才喝了三分之一不到,抬头看,解凛已经放下勺子,解决战斗。

  她来不及惊讶于他并不算狼吞虎咽、反而吃得慢条斯理,怎么竟然这么快吃完,解凛已起身端碗进厨房去洗。

  之后进卧室,铺床叠被。

  进卫生间,洗衣收拾,阳台晾晒。

  他的生活好似程序设定一板一眼的机器,被子是豆腐块规整,晾衣褶皱一一抚平,迟雪惊觉自己在他面前简直懒虫一枚,不知不觉也跟着加快了喝粥速度,等到最后一口喝完,为表勤劳,赶紧又准备起来洗碗。

  结果人还未站起。

  解凛正好收了衣服路过。见状将衣服随手搁在沙发,又接过她手里的碗。

  也没说什么“我帮你你坐着”之类的话。

  只是很自然地帮她收了碗筷,将桌上的蛋壳扫进碗里,又转身进了厨房。

  好像有什么变了。

  但

  迟雪捂着脑袋。

  残存的关于昨晚的回忆,仍停留在昨晚上车时混沌的梦。在她的想象里,自己哪怕喝醉酒,应该也就是乖乖坐着一语不发或者睡不醒而已。何况面对的是解凛,应该不至于发生什么超出安全范围的事才对。

  所以,到底是哪里变了

  这个问题,一直到她离开,走到自家诊所门口。苦等十分钟,最后和顶着俩硕大黑眼圈开门的老

  迟四目相对,仍然没想清楚。

  “你这丫头,打电话打电话不接,发短信短信也不回,昨晚干嘛去了”

  “聚会弄到太晚,”她强自镇静地撒谎,“所以在朋友家里睡了。你认识的,我以前的同桌、雅薇家里。是个女生。”

  “是吗”

  迟大宇狐疑的目光将她从头打量到脚,“那你不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同学都是好久没见了的,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睡着了。”

  迟大宇闻言,凑过来闻了闻她身上味道。

  顿时一脸嫌弃地摆摆手。

  “你这孩子,没事喝这么多”

  他说“现在社会哪能跟以前比,说了多少次,喝酒误事喝酒误事,你一个小姑娘的,喝醉酒了被人占便宜都不知道,你还不多长点”

  迟雪一边应是。

  一边飞快进门上楼。

  好不容易逃进房间冷静。

  “记得把衣服洗了,洗之前掏掏口袋”

  还听见迟大宇在楼下冲她喊话“别把零钱也给洗了,得把袋子里都掏空再进洗衣机”

  她把头捂在被子里。

  翻来覆去挣扎许久,还是想不起来一丁点昨晚的事。

  倒是纠结中途,又接到了叶南生的电话是老迟把手机送上来给她接,说是打她的电话总关机。她也不好拂了亲爸的意思,只得拿过来抵在耳边。

  “安全到家了”

  电话那头,叶南生问她。

  “嗯。”

  “陈娜娜昨晚送的你”

  “嗯。”

  他沉默片刻。

  末了,却仍是又放缓语气,开了个玩笑道“好吧,那就这一次就够了,以后别跟她来往了。昨晚一晚没看你回消息,还以为你被哪路妖怪吃了。”

  “我”

  “对了,说起来,你最近不是放了半个月假吗,同学聚会之后,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

  他一向重要的话说一半藏一半,转移话题倒是转移得快。

  听着这是又要给她抛烫手山芋了。

  迟雪一张脸瞬间皱起。

  旁边听了半天墙角的老迟却瞬间喜上眉梢。

  以至于她刚要说有安排、准备读读书充充电。

  老迟赶紧截断她,又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插嘴“没有安排,没有安排,她这整天闲着呢,我还担心她在家无聊。”

  “这样。”

  叶南生笑“那有没有空赏脸吃个饭昨天给你买的衣服你也没要。但我想着你也算大病初愈,应该吃个饭稍微庆祝一下才对。”

  不等她有时间想借口,他又紧跟着善解人意地来上一句“不过我想你昨天已经有聚会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不如明天之前因为周向东的事,那些记者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也想找个机会跟你道个歉。”

  “其实没有必要”

  “哪里的话”

  老迟见她表情不好,赶紧抢过手机。

  迟雪宿醉未醒,脑袋还晕沉。

  拦都拦不及,便见自家老父亲满脸堆笑,又向电话那头的“理想女婿”连

  连称是“你这又是客套了,小叶。”

  “我们家小雪还得亏你救,算下来本来该她请你的。结果你还反过来请客,那肯定是要去的、一定要去。你放心,我到时让她准时到啊。”

  任迟雪在旁怎么挣扎挥舞着手,老迟概都当看不见。索性边应承着电话,又转身乐呵呵下了楼。

  一副“大好姻缘已尽在我囊中”的得意样。

  便知昨天迟雪跟他说的那些,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剩下迟雪在房间抱住脑袋,又无奈地往被子里一埋。

  如此混混沌沌,一觉睡到中午。

  被老迟叫醒去吃饭、又因不脱衣服睡觉不洗外套被说了一顿。

  她叹了口气,只得先洗澡换了新衣。

  把昨日衣物收拾收拾扔进洗衣机前,又如父亲所叮嘱的,左右掏了掏口袋。

  便足见里头内容“丰富”

  有昨天同学聚会上收到的张名片。

  有用了还剩半包的手帕纸。

  有补补气色的小样口红。

  翻到最后。

  迟雪都还算有印象。

  直到她亲手掏出了一张对折又对折,仍舍不得丢的、浅蓝色塑料糖纸。

  展开看,瞧见上头薄荷糖的卡通字样。

  迟雪“”

  解凛,糖呢。

  小气鬼,以前都给我糖,后来再不给了。

  我要薄荷糖。

  不知此夜是何夜。

  醉鬼与清醒者的胡言乱语却无来由地浮上脑海。

  那一刻。

  似乎蒙尘多年的某根弦,亦突然颤动不止。

  她攥紧手中糖纸。

  变与不变的答案。

  恍惚即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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